外麵忽然起了喧嘩。我一躍而起,抄起湛盧,從淩曦腳邊跨了過去。麵前是很白爛的搶劫鏡頭——三個土匪搶劫一對平民父女。阿仇已拔劍衝了上去。
有打架豈能錯過?我亦奔上前去,手中湛盧帶起一串血光。幹掉三人幹淨利落,猶如砍瓜切菜。厚著臉皮聽了父女的感謝,忽聽阿仇訝道:“這麼晚了,你還沒睡?”
“先睡了,後來聽到聲音就起來揀經驗啦。”我故作輕鬆,沒有說聽到那段笛聲,以免牽動舊日傷痛。然而這句話一說完,我卻忽然間不知道要說什麼了。——我這個異世之人,為什麼沒事竟要來趕這趟渾水?……
河邊斷崖在月色籠罩下如詩如畫,皎潔中又顯得無限朦朧淒清。沒有淩曦那個樂天派緩和氣氛,一瞬間的沉默使我大不自在。我能理解阿仇——一個人的痛,需要一個人在孤獨中靜靜反芻;旁邊有他人時,又豈能放任自己的傷悲?這種壓抑,更是一種無法發泄的對身心的摧殘。
“我去睡了。”我悶悶拋下一句話,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就當一個旁觀者吧,他們的世界本不需要自己。我是路人甲,淩曦是路人乙。——是的,就是這樣,在第二次日食時就本分的離開、默默地永久消失吧。
我忽然有些落寞,慢慢晃悠回帳篷。卻驀地聽見阿仇遲疑的聲音:“等等……”
“怎麼?”我有些詫異地回頭。
“我想請你聽一首曲子……打擾你了,不介意吧?”阿仇有些躊躇,“一個人……太痛苦了……”
我微微搖頭表示無妨,看著阿仇獨自走上斷崖,取出一支笛子。我也爬上那方孤獨的懸崖,倚在一棵樹下,靜靜聽著下方黃河奔湧的驚心動魄。
飛雪寄托我思念,朝你的天堂無盡地蔓延……悠揚而傷感的笛音再一次彌漫在清冷微寒的夜色裏,撩人心緒。我緩緩抬起頭,忽然發現了自己心底原來也有如斯隱藏的脆弱。大口呼吸著寒意泠泠的空氣——
——“望著天,眼中的淚水,就不會掉下來。”
我莫名想到這樣一句似乎有些矯情的話,卻真真切切描繪出了此時我心中的感覺。笛音還在彌漫,縹緲而低婉綿長,一回三歎。月色下的身影有些單薄,白色的衣帶隨風飄揚。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低眉而吹,神色恍惚;沐浴在皎白的月光中,恍若不是這個塵世之人……
我正在感傷,忽覺腳下岩石一虛,崖邊我踩的這塊地忽然與斷崖分裂了開去!這個時候——石頭居然斷了?!
“DOMO的什麼豆腐渣工程?!”我咬牙切齒中。耳畔響起一聲驚呼——我確定那不是我自己的。——正在叫“我命休矣”時,某仇終於反應過來,丟下笛子趕了過來,伸出手:“抓住!”
我奮力用腳抵住石壁,拚盡力氣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下麵是黃河還好,可是下麵是亂石堆!摔下去不屍骨無存也會死相慘不忍睹……我再次感謝我爸媽沒把我生成杜海濤或林子聰。
我懸在半空,晃晃悠悠,阿仇卻畢竟不是張烈大叔的勇猛過人,這半天已見吃力,額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喂,蘇回風,挺住啊!”
我甚至真的就想如此鬆手,避免像人梯救人事件一樣——我小小的一高中生,可沒權力拿堂堂天之痕第一主角來給我陪葬。看阿仇也快堅持不住,我隻好寄全部希望於淩曦那家夥了。“淩曦!出來!”我聲嘶力竭地大喊。
阿仇也隻好跟著喊。可是帳篷中死死沒有動靜,淩曦睡的那真叫一個死。就在我們幾近崩潰時,終於有腳步聲傳來,伴隨著一個詫異的聲音:“咦?這裏怎麼了?”
“有人掉懸崖了,幫我拉拉吧。”阿仇有氣無力。來人“嗯”了一聲,我很知趣的伸出另一隻手,努力不讓自己下墜。又有一雙手伸了下來,上麵兩人齊心協力,再加上我一貫強烈的求生欲望和自救精神,終於免去了粉身碎骨的命運。我渾身虛脫地回到崖頂,心知自己又欠了一個大大的人情。忽然莫名覺得自己也有“主角不死定律”的潛質了……
再看另一人,一襲深藍長衫,簡潔中自透貴氣,眉眼清朗,平和中又透著幾分英挺。阿仇已經迅速拿白狐披風補充好了體力。我也不想客套,道:“真的多謝。”
阿仇又體力充沛地【???】問來者道:“你怎麼會半夜突然跑到這裏?”
藍衣人笑笑:“我睡不著出來散步,聽笛聲悠揚,脫俗中暗含愁意,實為天籟,就好奇來看看。沒想到碰上緊急情況,就順便過來幫一把了。”
“剛才真是謝謝你了。請問尊名?不介意交個朋友吧。”
“當然不介意。——我叫李世民,在家排名第二。今年17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