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開始修煉的那一刻起,祿就明白,修煉這件事,要麼,無窮無盡,與天地同壽,要麼,灰飛煙滅,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說什麼元嬰離體,重修道身,且不論在這個修真界裏,有多少虎視眈眈的修士企圖用煉化他人元嬰的方法來達到修煉的速成,即便那個倒黴的修者真的能在金身被毀之後重修道體,可隻要他在接下來的修煉進程中,有任意一次渡劫失敗,依舊還是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絕對不會有第二次機會。
除非他永遠都不想提升境界,那麼,他或許可以避過在劫數中消亡的危險,然而,那額定的命數終有一天會活到頭,誰又會甘願白白等死?
於是,那些修為低的為了不斷突破現有的壽元,就不得不一次次去挑戰境界的劫數,為了生而死,闖過死才能生,循環往複,直到極致。
可最終能走到終極的修者,自天地之初至今,又隻屈指可數,而更多古往今來,數以億億計的修者,為了這長生夢,前赴後繼,如流螢撲火,自取滅亡。
隻可惜有那些明白過來的,發現得太晚,已經不得不繼續硬著頭皮走下去了,祿,正是其中之一,他是可悲的,也是可幸的,至少,他參透了,而還有那麼千千億億的修者,抱著僥幸執迷其中,卻糊裏糊塗隕落在各自的劫數裏,至死依舊為了那可笑的長生而執著不懈。
也或許正因為祿明白了,放下了,他反而能在飛升時心無掛礙,竟然平安渡劫,渡生金仙。
此時,當祿意識到,毀滅即將來臨之際,他並不惶恐,隻是有一點,讓他很討厭:他不知道危險會從何而來,什麼時候來,這種摸不到嗅不著,卻又始終吊著他的感覺,讓他開始有些不安,從進入這間殿宇開始,他一直別壓製著,像被人玩弄的小醜一樣的心情,讓他變得越來越煩躁,漸漸地,祿竟然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已經開始無法保持心態了。
“出來!快出來!你到底是什麼東西!快給我滾出來!!”
他朝著空蕩蕩的殿宇大吼起來,數萬年裏,這是第一次這麼失控,而一旦吼出來之後,他被壓製的沉悶愈發無法收拾,他喊得更加聲嘶力竭了,喊完之後,他覺得暢快淋漓,大殿裏依然空空蕩蕩,連個鬼影也沒有出現。
祿覺得心裏輕鬆了不少,理智又開始慢慢回歸,腦子裏零零散散地無序地飄過了一些念頭,很雜,很亂,又沒有絲毫聯係,他的雙眼空洞地注視著前方,根本就沒有焦點,整個人像木頭一樣,直直地矗在殿中,猛然間,他似乎想起了什麼,瞳孔倏地放大:
我入魔了……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失控,正是修煉時走火入魔的征兆,在那種心神混亂的狀態之下,自己根本無力控製體內的靈力,隻要稍有外力引導,那麼,他就會立刻因為體內靈力亂竄而爆體身亡!想到這裏,祿的額頭沁出一層冷汗。
怎麼會這樣……
祿心中大惑,自己連生死都早已參透,怎麼還會陷入剛才那種危險的境地?剛才,一定是有什麼東西,觸動了他心底的魔障,而這東西,正是導致他這麼多年無法突破金仙中期的根源:是什麼,到底是什麼……
祿雙目緊閉,牙關緊咬,整個眉頭皺成了一個清晰地‘川’字,苦苦回想剛才自己在入魔前所發生的事情。
對他來說,這一次的‘入魔’,即是致命的危險,卻也是境界突破的絕好契機,隻要他能將深藏心底的魔障找出來、參悟它,就有希望能突破現在的修煉瓶頸,更進一步。
是什麼……到底是什麼……
那線索似乎就要被祿找到了,祿感覺,自己隻要再想一想,就能立刻將它從自己的識海深處發掘出來。
可就在這時,祿的左手食指一熱,一股暖流,惡作劇一般從他的手指傳入了他的識海,將他的識海攪得一塌糊塗,祿的心一緊,那觸手可及的線索立刻又消失在了他的識海深處,祿這才想起,自己的手指上,還帶著一枚不知是什麼東西的古怪戒指。
經過了剛才配殿的事情,祿差點忘記了這枚戒指的存在,他此刻在祿即將有所突破時突然跑出來,很明顯,這個戒指背後的控製者,不想讓他的境界提升。
祿的嘴角揚起了一絲冷笑,他終於感覺到了一點這個背後指使者所忌憚的東西,那個人,怕自己的境界突破金仙中期。至於其中原因,祿不明白,但至少這一點,讓祿心裏略微有些勝利者的小小欣慰,他有一種對方的把柄被自己抓住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