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江心,星垂平野。點點粼光柔柔蕩開,一艘樓船輕緩駛來。
“繡幕芙蓉一笑開,斜偎寶鴨親香腮,眼波才動被人猜。
一麵風情深有韻,半箋嬌恨寄幽懷,月移花影約重來。”
絲竹靈動,笙簫清越。誰家歌姬聲波流轉,似出穀黃鶯,如清溪靈泉。和著月色星光,悠揚地灑向江麵。將一曲婉約清嫵的《浣溪沙》,演繹得入木三分。
晴天翹腿坐在桌旁,手肘支著下巴,眼睛忽閃忽閃地,和著歌聲輕輕哼唱。
林依依拎著食盒推門而入,向晴天笑道:“小姐可餓了?馬上就能開飯了!”
“還好!”晴天微笑著起身接過食盒布菜,林依依去隔壁請阮瑉。
阮瑉人未到,笑先聞:“今日有些什麼好菜?”
晴天故作神秘地揭開菜碗一角覷了一眼,滿是驚訝地叫道:“不得了了,關公戰秦瓊,難得一見的大菜呢!”
阮瑉半信半疑,皺眉坐下,小心揭開菜碗,一碟西紅柿炒蛋,大喇喇地攤著。
“嘁……就這麼個關公戰秦瓊?”阮瑉泄氣,碗蓋一丟,滴溜溜在桌上轉了幾圈。
“哈哈哈……關公是紅臉,秦瓊是黃臉,我可沒唬你喲!”成功捉弄了阮瑉,晴天笑得樂不可支,兩隻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阮瑉心頭一動,脫口問道:“你可願意跟著我?”
以莫為對晴天的深情,即便是晴天嫁與他人,莫為也不會放手不管。而這個人,最好是自己。
屆時,晴天與自己夫妻一心,共謀大業。莫為若要護住晴天一條性命,勢必要站在自己這一邊。大燕江山,也就唾手可得了。而自己,不必再違背本意,一次次傷害晴天。江山美人,兼可得之。
阮瑉殷殷地盯著晴天,滿是期冀。
笑聲戛然而止,晴天麵色僵硬,有些意外。因當著林依依的麵說這些,也有些不好意思,臉頰上染上一層胭紅。
阮瑉見此,心神一蕩,雙手握住晴天放在桌上的手道:“師父說你命格妨主,反正我也不是皇帝,你也妨不到我什麼。原先你是哥哥的妃子,我不敢肖想什麼,可是你現在已經是自由身了。如你願意,我們到逢陽便成親,成親後你安安心心地待在逢陽,我每年都可以來兩三個月,看看你陪陪你。”
不是明媒正娶,甚至也不是側妃,頂多隻能算個外室。
當然,以晴天孤女身份,又牽涉那麼多敏感事件,能傍上阮瑉這顆大樹,哪怕無名無份,也是一樁好事。畢竟,以阮瑉王爺之尊,什麼樣才貌品格家世的女子娶不到?願意接受晴天,也算是恩情了。
僵硬半晌,晴天終是搖搖頭:“我已不是完璧之身,而且命格孤苦,有克夫克子之嫌。我自出來後就再沒想過嫁人,留著這副殘軀,苟活於世,不過是惜命。難得死裏逃生,我隻想好好活著,其他的我已不敢奢求。”
有些悲涼,有些愧疚。愛的人得不到,愛自己的回應不了。
“什麼克夫克子,都沒根據!”阮瑉氣憤道:“本王是龍子龍孫,還有幾個人比本王的命更硬,能克到本王的?”
“三王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若是三王爺中意晴天,晴天願意侍奉三王爺,不要名分,不求子嗣,也不需要三王爺特意為晴天做什麼。”晴天抬頭看向阮瑉,眸光決絕,仿佛做出了什麼艱難決定一樣。阮瑉自宮中爾虞我詐的環境中長大,如何不會看眼色。晴天分明隻是為了報恩,願意委身於自己,可這卻並不是阮瑉所要的。
“罷了,你既不願意我也不強求。我以後也一定像待親妹子一樣待你,你有什麼難處同樣可以跟我講!”阮瑉失望,耷拉著頭,飯也不吃了,推開碗筷,起身回房。留晴天與林依依麵麵相覷。
晴天呆呆地端坐著,還沒從一陣風樣離開的阮瑉身上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