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2 / 2)

伶玉一雙腿又麻又軟,料想是等了好些時候,又不禁想起以前給高洹做外室的日子,她原本生於江南,後父母為了家中生計將她賣給過路的商人,幾經輾轉落到高洹手裏,算起來那小半年竟是她這些年活得最好的時候。

她素來能討得人巧,高洹喜貌美溫柔,她便溫柔小意給他看。高洹甚悅,寵她如寶,一連大半月都會宿在她屋裏,然男子寵愛一向靠不住,當時她天真地以為哄得高洹高興,也能入府做個妾室,不成想那世子夫人進了府聽聞外室的事,竟直接吩咐人打殺過來,將她打去了半條命。

念及此,伶玉眼中閃過一抹涼意,男人嘴裏的寵愛承諾不論當時說得再怎麼好聽也靠不住,如今她誤打誤撞進了宮絕無可能再全身而退,前半生暗中有雙無形的手將她往前推,後半生她要將這命運牢牢握在自己手裏。

福如海矮身出來傳話,伶玉低頭斂了下眼色,福身道過謝抬步入了內殿。

殿內寬敞明亮,香爐中熏著沁鼻的龍涎香,男人坐在高位的龍椅之上,黑眸幽沉,麵容冷肅。

伶玉隻偷

瞧了一眼便立即垂下首,恭恭敬敬地跪到殿中,“奴婢參見皇上。”

那盒子羹湯冷了兩個時辰是不能吃了,福如海也沒呈到禦前,躬身領人退下。

李玄翊已翻閱起一卷文書,不經意向下一瞥,目光停住片刻。

尋常女子的宮服並無不同,隻是這張麵孔略有生疏,額角碎發半遮半掩著那張小臉,隻露出些俏生生的側顏,他眸色稍暗,將手中的文書放下了,“抬起頭來。”

伶玉袖中的手微攥了攥,輕咬了下粉嫩的唇珠緩緩仰起麵。

龍椅高座的男人見到那張麵容些許頓了下。

上位一載之時宮中有畫師為討得他歡心曾作一幅洛神圖,畫中洛神雲發微挽,側容美豔,一席廣袖長裙立在水邊驚鴻動人,堪稱世間絕色。

李玄翊興致來時也曾讓人去尋肖似畫中的女子,但最後都無疾而終,時隔久遠,政務繁忙,後宮那些女人嘰嘰喳喳吵得他頭疼,故而,那幅洛神圖不知忘到了何處。

而今再看殿下女子,那雙如玉含波的美眸,嬌嫩紅豔的朱唇竟不輸畫中洛神分毫。

李玄翊斂了目光,撚著拇指的白玉扳指,不緊不慢道:“來時惠修容是如何交代你的?”

殿中寂寂,福如海識趣地帶下人們離開,此時除卻高位的帝王,隻有依舊跪在中央的伶玉。

半月餘鍾粹宮有宮人將關這位帝王的事跟她說了許多,譬如先帝並不寵愛這個兒子,譬如皇上雖為太後

親子卻並不和睦,譬如皇上二十又四登基,短短幾年就把朝中事務處理得有條不紊,連那些頑固老臣都懼怕這位年輕的君王……

帝王之威,此前伶玉隻在旁人口中聽過,而今親身所感,觸到那洞察人心,漆黑幽暗的眼不禁身心一顫。這位帝王與高洹不同,絕不是僅有美色就能把人收入手中。

伶玉揣摩著這句話的意思,謹慎道:“送羹湯是其要,娘娘心憂皇上龍體,囑托奴婢要瞧一瞧皇上是否有恙。”

李玄翊聽罷,會意一笑,“是否有恙?你跪在那兒瞧得清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