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話伶玉自然也聽得清楚,她摸不準是說給她聽的,還是他真有這個意思。伶玉對自己的相貌有幾分自信,但九五至尊的君王,如他這般心思深沉,總不至於見過她一麵就被蠱惑了去。
“多謝公公。”伶玉屈膝福了福身,眼眸向前處看了瞬,聲音在細密的雨絲中輕細柔婉,“奴婢多謝皇上。”
李玄翊並未回頭看她,甚至一句話沒說,伶玉料想他大約聽見,但麵上不理不睬的態度更像是逗弄一隻貓,先給她兩顆甜棗吃個夠,等吃飽喝足又打上兩巴掌,貓沒有第二個主人的選擇隻得受著,一麵吃甜棗,一麵挨巴掌。
伶玉心裏默默地想這大概就是帝王的馭人之術,讓你不覺間感激涕零,又不會太過於親近,隻可仰望,心生敬畏。
她退回原處跟著龍輦,撐開了油紙傘,袖中的手微緊了下,慢慢安慰自己此時不能急,更何況現今皇上已經對她上了一分心思。
聖駕
停至到鍾粹宮,裏麵宮人早得了信兒齊整整地跪在門前,惠修容披著竹葉枚紋的披風翹首等著,遠遠看見人先露出了個笑,又瞧見眾多隨侍宮人隻有伶玉撐了傘眸中神色微微一變。
伶玉不會是沒規矩的,有眼色都知道主子和奴才不一樣,奴才沒一個敢支傘她哪來那麼大本事?除非是主子受了意,念此,惠修容臉上的笑沒那麼愉悅了。試問,天底下有哪個女子會喜歡與旁人共用一個丈夫,若非她不能有孕,這往皇上身邊塞人的事她是萬萬不能去幹。
手裏的帕子捏得變了形,那一行轎輦漸進,惠修容迅速斂了神色,將握得皺皺巴巴的帕子揉了又揉。
“嬪妾給皇上請安。”隨她這句話落下,腰肢微彎,身後嘩啦啦跪了一地的人。
李玄翊雙手扶起她,薄唇啟開,“愛妃身子可好些了?”
許久未見到皇上,惠修容聽到這句話心口倏然湧上股心酸,眼中落下淚來,不論這句話是否出於客套寒暄,倒底是句暖心的,惠修容不由得記起當初小產後,她悲痛欲絕,皇上那幾天幾乎日日來鍾粹宮,可她仍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裏,不懂男人的耐心是有限的,最後硬生生把人熬得失了耐性,讓她自己安心修養,幾乎再沒踏入過鍾粹宮。
“好了,有皇上這句話,嬪妾就全好了。”她掉著淚,新上的妝容哭花了一半。
李玄翊看著身側的女人不停拿帕子
抹淚,記起她胎落那日,這不是他第一個孩子,後宮嬪妃算不上充盈卻也不少,然他登基三載有餘,到現在尚未有一個孩子平安降世,心底終究是有個結。
“皇上,娘娘,外麵濕冷,快些入殿吧。”穗音福身上前,她心知皇上最不喜女子啼哭,恐動怒厭棄娘娘,悄聲提了個醒。
惠修容反應過來,很快擦幹眼角的淚,“嬪妾有罪,該先讓皇上進殿的。”
“無妨。”李玄翊等她一步,一同入了殿。惠修容察覺到,心中又生出一陣溫熱,皇上待她還是有幾分情分在。
伶玉淋了一半路的雨,外衫潮濕,她等主子們都進去了,收了傘,想回偏廂換件衣裳,剛走了一步又被穗音叫住,“伶玉,皇上尚未用飯,你去瞧瞧小廚房可都備好了?”
她在這鍾粹宮住了小半月,惠修容從未為難過她,宮中的下人們與她沒多少交集,唯一針對她的人就是穗音,她多少明白沒惠修容受命她不敢這麼做,自己身為惠修容固寵的工具,穗音須得替主子管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