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休沐, 李玄翊並未去後宮。案上堆了一疊折子,近日事多, 直耽擱到晌午堪堪批奏完。
福如海在旁侍候筆墨, 見皇上擰眉往後靠著,正會心地要倒茶水,冷不丁聽到一句, “鍾粹宮可有何事?”
他麵上一僵, 鍾粹宮惠修容好好的能有什麼事,聽聞太醫說修容主子自從有孕後不僅沒孕吐, 日日胃口也好, 這些時日太醫應都說過了, 皇上總不會是想再聽一回。
福如海心裏思量著皇上究竟想聽什麼, 驀地記起這幾日每每去鍾粹宮, 皇上心不在焉的神色, 回時麵色也不甚好,又記起那日殿外站的姿容豔麗的女子,頓時明白了。
這些日子宮裏宮外事太多, 他以為皇上忘了呢。幸而昨日宮人們私下談論讓他聽了一耳朵, 忙賠笑道:“修容主子安好, 沒甚大事。”
他覷著皇上麵無表情的神色, 就知要聽的不是這句話, 頓了下繼續道:“主子是無事, 奴才聽說淑妃娘娘昨日來鍾粹宮, 將伶玉姑娘叫走了,說是教導規矩。”
果然,他這句話落, 皇上臉色陡然沉了下來。
“怎麼教導的?”李玄翊平靜地問。
福如海卻從這句話中聽出了風雨欲來, 驚濤駭浪,不禁想淑妃娘娘性子還是太嬌縱了,如今不比當初的王府,後宮花嬌爭豔,女人多又不是甚大事,淑妃娘娘何故往皇上的心思上踩,反倒把
皇上越推越遠。
他不敢怠慢,如實道:“伶玉姑娘不甚打碎了淑妃娘娘的瓷器,淑妃娘娘叫人看著,命其在碎茶碗上跪了一夜。”
半晌,未有人再語。
就在福如海以為皇上沒聽見時剛要再重複一遍,忽聽了一句,“去把人帶出來安排一個太醫。”
過會兒又聽到,“乾坤宮缺個伺候筆墨的宮人。”
福如海自是明白這意思,皇上是想把人放到跟前了。這擱在宮裏還沒出過這種事,於地位低下的宮女而言是莫大的殊榮。
他弓著腰退出去,掩了門回身看見遠處浩浩蕩蕩的儀仗,這大陣勢,不是淑妃還能有誰?
淑妃被人扶著過來,“勞煩福公公通稟,本宮有事求見皇上。”
福如海本是要去儲秀宮要人的,不成想主子竟親自過來,他笑著福禮,“皇上政務繁忙,恐無暇見娘娘。”
淑妃不悅地睨他一眼,往日早報信去了,今兒怎麼竟和她對上。
“福公公不通稟,怎知皇上不見本宮?”她刻意撥了下鬢發,額間的金鈿更加清晰。不同於宮中女子尋常的梨花金鈿,花樣繁瑣卻又不累贅,金鈿四周閃爍著細微的銀光,淑妃本就貌美,此時則更加了分明豔。
福如海幹笑兩聲,倒底不敢得罪這位主子,硬著頭皮轉身回了殿。
李玄翊抬眼,濃眉微皺,“人呢?”
福如海心想他連乾坤宮的宮門都沒出,哪帶的來人,低下頭道:“回皇上,是淑妃娘娘
在外求見。”
他忐忑這句話倒底傳沒傳對,畢竟現在讓皇上上心的人受了淑妃好一頓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