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半個月亮終於掉進水裏,海麵上頓時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隻有船上火把的火光,隱隱照出遠處的兩個人還在桅杆風帆上惡鬥,他們的身影飄忽,輕功絕世,如同矯龍出水,猛虎駕霧一般。
剛才還凶狠無比的飛鳥,現在失去了攻擊性,放佛進入睡眠狀態,一動不動地棲息在海船的各個角落,那些神秘的矮人們,紛紛跳下船後,又神奇的劃船飛快逃遁,頃刻間消失在茫茫的夜色。
甲板上屍體遍橫,血流滿地,鄭若民沉著地指揮船上的幸存者將屍體全部拋到海裏。
我使勁地揉了揉眼睛,在滿地的血泊中終於找到了我的鞭子,鞭子早已被鮮血浸得滑溜溜的,摸上去好不惡心,衝天的血腥味令人作嘔,可我已經顧不上那麼多,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我一定要到他身邊去,助他一臂之力,再也無法忍受這種幹著急的煎熬,哪怕是死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對於我的請求,鄭若民沒有拒絕,他下令將船轉掉方向,往遠處打鬥的地方緩緩駛去,可是火把的光亮實在不濟,海麵上波濤的聲音也很大,體積巨大的船隻想靈活掉頭,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急之下,我放開嗓子大叫起來,大聲地叫他不要戀戰,快點回來,同時心裏默默祈禱上蒼能可憐我的一片赤誠。
可憐我的嗓子喊啞了,船身還是沒有調轉過來,鄭若民又命令船員放下一條救生的小舢板,打算用繩子將舢板一頭拴著,然後將舢板劃向遠處,將哈森接回來。
一切就緒,我不顧鄭若民的反對,堅決地跳上了小舢板,剛一站穩,舢板馬上徑直朝對方的船隻劃去。
對方的船,從那群會戰鬥的飛鳥的數量來判斷,體積也不會小,隻是,這古怪的船好像會隱形一樣,剛才在月光下就看不大清楚,現在海麵上又漆黑一片,僅憑一點打鬥聲,是很難確定它的位置的,我在舢板裏心急如焚。
老天還真是仁慈,終於聽到了我的祈禱,他果然沒有戀戰,在我乘坐的舢板劃還沒有劃出去多遠,他已經從高高的桅杆上飛將下來,如同展翅的飛鳥,動作還是那麼矯健飄逸。
那個吹長笛的人,也沒有追過來,哈森跳下桅杆後,他站在另一條橫杆上,俯視著我們,他的身姿驚世出塵,飄然如仙,長臂輕抬,執起長笛,清越的笛聲馬上飄了過來。
這支曲子與剛才的曲子風格大大不同,它忽而高亢,忽而低沉,如同嗚嗚咽咽的傷心哭泣,又像是慈母在呼喊遊子的歸來,是一種久別重逢的悲喜,又是幽怨別離的無奈,本來打盹的鳥兒們一聽到這如泣如訴的笛聲,紛紛展翅從船上飛起,掠過夜空,朝遠處去飛去。
我站在舢板上,高舉火把,那兩個劃船的船員更加用力地劃槳,眼看就要靠近對方的船身,我剛要將鞭子揮舞出去,聽到他發出一聲低沉的喝止聲,眨眼間,他,已經跳落在舢板裏,俯衝的力道有點大,小船搖晃得厲害,我張開雙臂死死將他攔腰摟住,等到船平穩下來,才慢慢將他放開。
然後抬頭望遠,之間空中的群鳥如同風卷殘雲般,快速地飛回到旁邊那艘神秘的船上,白色的身影漸漸被黑暗吞噬,用肉眼再也看不到。
頭頂上悅耳的笛聲由大變小,溫柔舒緩,如同唱催眠曲般,令人昏昏欲睡。
我心裏有種強烈的失而複得的感覺,可無法表達得更多,眼睛又不爭氣地漫上了霧氣,強忍半天,才沉聲說道:“將船劃回去吧。”是對兩個船員說的。
那兩個船員神情複雜地對望了一眼,又看了一眼似有疲態的哈森,再看了一眼麵沉如水的我,終於沒有任何異議,將船慢慢往回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