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當亡靈遇上凶靈(2 / 2)

我製定逃離方案中,一個是到鎮上與“娘家人”接頭,製造在鎮上失蹤的假象,然後搭船順流而下,也就是走水路;另一個辦法上山采藥時,偷偷開溜,走西南的馳道,策馬江湖,很拽的!

考慮到最後,我自己都想笑:幹嘛這麼費事?我就大大方方的走,怕毛啊?怕端公施法術還是怕蘭台同學痛哭流涕?

唉,要是當初不編造那個童養媳的故事就好了,真是成也蕭何敗蕭何!

我在燈光下,托著腮,為自己的沒出息,歎氣不已。

快刀子捅人是死,鈍刀子割肉也是死,為什麼不給蘭台兄一個痛快呢?相信我的“不幸失足落水”要比“在鎮上突然失蹤”更加人文關懷一點。

入睡前,我終於決定采用第二條逃離路線。

動身前的一天,我身穿來村時穿的那套衣裳,又在籮筐裏藏了一套本地女子穿的衣衫這才到蘭台執事的義舍,笑著跟他說:我要到蔡侯祠附近采草藥,順便進祠堂瞻仰蔡侯的雕像,問他有什麼要我捎帶的?

蘭台見我主動向他彙報日程,又主動問起他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歡喜的眯著雙眼,咧嘴笑笑,高興的道:“沒什麼要捎帶的,你自己要當心。太陽落山前,我去接你。”

一副墜入愛河的羞澀少年模樣,我心虛地勉強微笑,算是跟他正式告別。

蔡侯祠附近的山林中草藥並不多,但是蔡侯祠距離流水湍急的雪河已經不遠,在流水急促的地方製造失足落水現場,最合適不過。

我在山林裏換好衣裳,又將換下的衣服用火燒了,這才背著籮筐放在河邊,尋到一塊滿是青苔的大石板,把籮筐放了下來,剛想按照原計劃逆流而上,猛然想起出門前說過,要去瞻仰蔡侯雕像的,舉頭三尺有神明,有的話是不能亂說的!

於是我忙洗淨腳下的泥巴,以河水當鏡,用早就準備好的烏丹在左眼圈上塗出一塊胎記,然後十指當梳,將頭發全部塞進頭巾內,確信自己像個土的掉渣的醜姑娘,這才慢慢走向祠堂。

祠堂還挺大,是三進式的院落,天井寬敞,廂房眾多,兩旁的廂房前均有抄手走廊,若是在雨天,走在走廊中肯定是:任你風吹和雨打,就是滴雨不沾身。

真是說風就是雨,剛才進來的還是豔陽高照,才剛剛在祠堂裏兜了一圈,頭上卻是烏雲壓頂,天邊電閃雷鳴,竟然是要下雷陣雨了麼?我想起河邊的籮筐,還有那些草藥,不會被雨水衝走吧?衝走了,還偽裝個毛現場啊!

我舉步就往大門方向走,卻不曾想,夏天的雷雨竟然來勢凶猛,頃刻間豆大的雨點敲打下來,因為怕懷裏的圖畫紙張被雨水打濕爛掉,我抱頭鼠竄,退了回來。

走廊上和我一樣沒有雨具的人,望著狼狽的我,搖頭輕笑,我訕訕的打算找地方坐下來,可是舉目四望之間,發現正從大門口走進來的三個人,讓我如遭雷擊,呆若木雞。

那三位男子,雖然步履飛快,卻絲毫不亂,當中一人手中無傘,由旁邊一人給他打傘擋雨,還有一人獨自撐傘,瀟灑的走在後頭,偶爾朝祠堂大廳望上一兩眼,似是無比熟悉這裏的境況。

他為什麼會在這裏出現?我悄然地問自己,是到崔灝冰家做客還是公費旅遊?來圈地的還是清點戰利品?他到蔡侯祠來做什麼?會不會繼續南下,刺探益州其他郡縣的地理情況?我不會露餡吧?

胡思亂想間,我的腳下虛浮無力,竟是站不住了,我失神地朝近處看了看,嗯,還不錯,十幾步遠處有個老婆婆正在剝苞米,她的旁邊有個小木凳。我盡量像個正常人一樣,往那老婆婆的身邊走,堪堪十多步,走得真是艱難,終於走到了,虛虛的坐了下來,對那老婆婆低聲的道:“有點頭暈,坐一會。”

老婆婆啞啞兩聲,張嘴微笑,原來是個聾啞人,我便放了心,平複心緒,撿起一個苞米,低頭剝了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隻是一小會,一陣熟悉的香氣若隱若隱的隨風飄了過來,鑽入我的鼻腔,讓我一陣眩暈,手中緊緊握住了苞米的芯子。

老婆婆以為我不會剝,手把手的教我。

那三人走進走廊後,便放慢了腳步,此時他們正緩慢地從我身後走過,他的腳步比以前沉重了些,難道有心事?

我才動了一個念頭,他的腳步聲停止了,難道他看出來了?我緊張地又抓起一根苞米,機械地研磨著。

忽然聽到他低低地歎了聲:“民生不易!所幸王朗識大體。”

王朗是漢中郡的郡守,據說是他一向愛民如子,這次漢中郡城池失守,死傷人數不算多,也許是他不主張以卵擊石的結果吧?現在的王朗還是漢中郡的郡守,隻是不知道他手下的部將是不是都換了人,秦氏有沒有將他架空呢?

:“公子,要不要找人問問話?”說話的是茂林,他的聲音有幾分嘶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