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九霄墨無(1 / 3)

十五年前那場驚心動魄的地震摧毀了落英城大部分建築物,卻沒有摧毀落英城中茂密成林的櫻花樹,奪去了不少人的生命,卻奪不走當地人對櫻花的熱愛,在新城區的街頭巷尾,在任何一塊適合種樹的空地上,都能看到櫻花樹的影子,不管是早櫻還是晚櫻,花開的時候,都極盡生命之張力,把綻放的今日當成生命盡頭的末日,用盡了氣力將最美好的一麵展示給大自然。

雖然普通的老百姓不都是《蒹葭》中的伊人,卻也熱愛靠水而居,落英城的新城距離老城遺址不遠,為了用水方便,大部分房舍依然是建在河岸上,至於洗石庵,不出我所料,是在原址上重建。這樣一來,拉近了庵堂和城鎮的距離,也許現在的洗石庵不再是偏僻山區裏的人家了。

我和隨從們在城裏安頓下來,選了個好日子,一個人雇了了馬車,往山中而去。

路程果然不遠,才到了山腳下,便聽到空靈曼妙的唱誦之聲,伴隨著木魚的篤篤聲響,教人心靜如水,我雙手合十,默默念了聲阿彌陀,這才邁動腳步,走上台階。

地震時坍塌的石階大部分都做了修補,行走其上,並無安全隱患,但是細節麼,還差了一點,影響到台階的整齊和美觀。

師姐慈月,能做到這一步,已是不易。

原先的庵堂房舍都已坍塌,不能使用,新蓋的庵堂,房屋並不多,規模也小,隻有堪堪一個普通的四合院大小,中間是一個寬敞的天井,正對著南方的一個正廳,便是供奉佛祖的大殿------那時還不興說大雄寶殿。

約有二十多個年紀不一的比丘尼在大殿上做早課,最前麵就坐一人,氣質沉靜,麵容安詳,雙目雖然緊閉,卻無法遮掩她曆經世事滄桑的氣定神閑。

最後排有個年幼的小尼姑在好奇張望,跟我初進山門時那麼大吧?我衝她雙手合十笑笑,小尼姑的臉一紅,像做錯了事情被人發現一樣,惶恐地低下頭去。

我站在天井中大約等候了半個時辰,直到頭發上沾滿了飄灑紛落的櫻花瓣,比丘尼們的早功課才算做完,一個個安安靜靜地從坐墊上起身,有次序地魚貫而出。

慈月在大殿中等我。

我大步上前,朝大殿中的佛祖雕像虔誠跪拜,禮畢,方對著慈月激動的道:“慈月師姐!”

慈月的眼睛半眯,似是不敢確定眼前人就是當年那個頑劣調皮的小師妹,她哪裏知道,十幾年的世事沉浮,早已洗去我身上的少年輕狂,若不是有那個巨大的信念支撐著我,兩度婚嫁不如意,生過兩個孩子卻至今無緣見孩子一麵的我,恐怕早就變成祥林嫂或是紅花鬼母了吧?所以慈月一下子認不出我,是很正常的。

:“女檀越曾是庵中空門中人?”慈月的聲音略帶沙啞,似是被什麼東西弄壞了嗓子,聽著挺別扭的。

我眼圈微紅,聲音微微變調:“是我,師姐,我是月溪法師的弟子,法號的篤,當年落英城地震時,離開的庵堂。”

慈月似是吃了一驚,她上前一把握住我的手,激動得似是語無倫次:“你,真的是的篤小師妹?我沒有聽錯?你真的回來了?哈啊哈,師父果然沒有騙我!那就還,那就好,阿彌陀佛!”

她的話有點古怪,也許是她太激動的緣故,所以我往深處想,被她的激動情緒感染了:“沒錯,是我,我是的篤小師妹,真沒想到,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就十五年過去了。”

:“十五年了,我還以為等不到這一天。”慈月自言自語的道,神奇地恢複了原先的清冷,她把手抽回去,淡淡的對我說聲:“走吧。”

她的情緒驟變讓我摸不著頭腦,卻也不願多想,便步步緊跟在她的身後,和她一前一後走出了庵堂。

慈月帶我朝後山方向走去,她帶我去後山做什麼?

通往後山的路,雜草叢生,一望便知平日裏甚少人走動,暮春清晨的氤氳之氣,將周圍的景物襯托得朦朦朧朧的,慈月始終一言不發,隻是大步往前走,她的年紀比我大,已經年過不惑了吧?可她的腳步還是那麼矯健輕快,一直用同樣的速度,倒是我,因為路不熟,又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腳步漂浮,滑了好幾次趔趄,差點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