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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青鬆亭——
“你來了。”
沒有回頭,僅僅是聽著這輕柔的腳步,我便知道是誰。
“嗯。”
“有話要說?”我轉過身,麵對他坐著。“坐啊!”
他的眼神暗了暗,終於還是挑選了一個離我較遠的位置,坐了下去。
我嗤笑。
“你手把手教我彈琴,呼吸幾近相聞,都不覺有何不妥。今晚,怎地又避起嫌來?”
“今時不同往日!”
“莫青衣永遠都是這幅樣子!忽遠忽近,若即若離!”
“所以我想,即使一年半前,段成玉沒有在樓後跟我說那一番話演那一出戲,我也不會有勇氣向你坦露心跡!”
“什麼意思?那小子以前就陰你了?”我咬牙!這該死的狼崽子,我怎麼就救了他!
“嗬嗬。”他笑了。“無妨的,都過去了。成玉也已經和我致歉。況且我也做了一件對不起他的事!我和他……兩不相欠了!”
“怎麼可能?他那樣的人,還能讓人做對不起他的事?他不對不起別人就不錯了!簡直是天方夜譚!”
他卻搖了搖頭。
“青衣跟自己說,這一輩子就自私這麼一回。我想,既然這之前,你已經那麼痛恨成玉了。那麼,如果我一直不把成玉交代我的事情告訴你,你就不會再心心念念那個人。如此,你便是你,心中沒有裝下任何人的那個你,一如一年半前一樣。然後,我和你朝夕相對。過著鄉野村夫,最平淡卻也是最幸福的生活。我猜,你也許會愛上我。可是,龍寶寶,你有嗎?有對青衣動過心嗎?哪怕僅僅是一秒也好!”
他看著我,眼中並無心疼。僅僅是一雙真誠的眼相望,要的,便也是個最誠實的回答。
“也許,僅僅時間太過短暫吧!”我歎息。
“嗬嗬!短嗎?我們明明已經認識了很久。除去那山中的半個月,我們還有那長長的三年時光呢!”
這一次,我真的,無言以對。
“不怪你的。青衣那時也沒有想明白這一點!三年啊,整整三年。如果三年都沒有愛上,那麼再給我們三天,三個月,三年,三十年,又能如何呢?”他的笑容,苦澀卻不帶悲傷。
“後來,直到那天夜晚。墨言的人終於找到了這裏。成玉安插在這裏的高手和那些刺客廝殺。安神香也失去了功效,你夜半醒來,說屋外有人。記得他跟我說,他給不了你自由自在的生活。跟著他,你注定要站在風尖浪口。所以,他說,這半個月,一定要讓你生活得最愜意。所以,我不擔心成玉會讓咱們陷入險境。直到你重新又睡下。我才起身來到屋外——”
他看著我,我的心提到了喉嚨。關於那場廝殺後的一切,難道——
“對!你猜對了!我真的沒有想到,你在他心裏會是那樣重要。我猜,他一定是得到了通報,連夜來到這裏。漆黑的夜色,慘淡的月光。他讓手下連夜清理廝殺後的戰場。屍體,血跡,殘垣斷壁,都被清理好。然後,他就那樣一動不動地立在你的院子前,看著你親手照料的青菜發呆。”
“別說了,你別說——”
“忽然,他看到了那幾棵在打鬥中被踐踏了的白菜。你知道嗎?老板娘,我簡直不敢相信!他那樣笨拙而又小心地栽下那幾棵白菜,即使看不清表情,也能想象出他那時的柔情。究竟是怎樣的愛呢?我以為,我卑微地愛著你那麼多年,便是最虔誠的了。可是,望著他佝僂在菜園子前的側影,我居然有些自慚形穢!”
“青衣,別說了——”
“所以,青衣怪不了你,怪不了你三年都愛不上我。你看,這才是緣分啊!沒有你的十六年,他不曾愛過人。沒有他的這些年,你也不會愛上別人。可是,隻要你們相遇,就注定了你們眼中隻剩下彼此。所以——不管他做了什麼讓你傷心失望,老板娘,你隻要記得,他心裏有你,正如你心裏……也一直都有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