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晌,不再有客人進觀,華山門人見吉時已到,便取出丈許長的鞭炮,在觀門口劈劈啪啪地放了起來。看來玉清觀雖是武林門派,但遇上了這些婚喪喜慶,卻也不能免去這些繁文縟節。
典禮正式開始,寧不凡身為主人,自須說上幾句話,他滿麵堆笑,緩步走下場中,抱拳道:“諸位高賢在上,不凡退隱江湖,說來本是小事一樁,怎好驚動各位高人大駕?隻是人生渺渺,難得相逢,請各位典禮後稍留尊步,敝派備有水酒款待,請大家隨意用些,千萬別客氣。”
一名弟子搶上前來,叫道:“和尚道士吃素的,請到太極廳;吃葷的,請到兩儀廳。晚間若要住房,請找本門弟子登錄大名。”說著冒出一名男子,手持筆墨名冊,便在人群中四處穿梭,等著抄錄名單。
眾人皺起了眉頭,心想:“這玉清觀怎地像間客店飯館一樣?寧不凡真是‘武功天下第一’麼?”眾人先前見寧不凡外貌猥瑣,本已暗暗搖頭,此刻又聽他囉裏囉唆,舉止全無高手風範,更感失望。
搖頭歎息中,內廳緩緩走上三名弟子,手上各自托著隻銅盤。眾人心下一奇:“這又是什麼古怪東西了?”凝目望去,隻見第一隻銅盤裏放著幾本經書,這幾本書古舊不堪,多半是華山的武功精要,看來是掌門人的信物。眾人心下了然,寧不凡今日非但要封劍歸隱,更要在天下英雄麵前,把掌門之位一並傳出。
第二隻銅盤裏放了一柄長劍,那劍鞘滿是銅綠,劍柄更用麻布緊緊包裹,看來破爛無比,似連西瓜也難以切開,眾人乍見之下,不禁皺起了眉頭,幾名後起之秀更是暗自好笑,都不知武林公推為“天下第一”的絕代高手,怎能使得這般破爛家生?
第三隻銅盤裏更是奇怪,裏頭隻擺著一段破舊白綾,上頭還有點點血跡,卻不知是做何之用的,幾名心念邪惡之人登時想到歪處,以為這破布是哪家閨女的貼身物事,卻拿來此處招攬炫耀。一時交頭接耳,各自出言譏笑。
寧不凡見眾人麵帶輕蔑,卻也不以為意,他緩緩說道:“不凡自出武林以來,已曆二十餘年,多蒙各方師友提攜,使敝人敝派得以立足江湖,念及諸位高義,不凡感激不盡。”說著做了個四方揖,又道:“隻是念及武林凶殺難免,江湖道路更是艱辛險惡,不凡厭倦了刀頭舔血的日子,便起了引退之意,希望眾位高賢得以成全。”
眾賓客看他麵有倦容,神態謙卑,心中都想:“這寧不凡如此庸懦,還是早些引退的好,否則真要遇了絕頂高手上山廝殺,他要如何經受風波?”典禮開始,昆侖門下都在蠢蠢欲動,隻等著大鬧華山,卓淩昭向他們使個眼色,要他們稍安勿躁。其餘各門各派也是暗號眼色滿場飛,自是在伺機挑戰。
寧不凡見東西預備了,便微微一笑,道:“眼前吉時已屆,在下便請諸位嘉賓好友一同見證,寧某自此退隱武林,不再提刀論劍。”說著伸手一揮,第一名弟子便托著圓盤,走到寧不凡身前。
寧不凡從銅盤裏拿起經書,隨手翻了一翻,微笑道:“這幾本書是我派的武學奧秘,向來是華山的鎮派之寶,今日我退出江湖,自當傳出掌門之位,還請新任掌門將這幾本經書好生保管,日後永傳萬世,保我華山威名於不墜。”眾人心下一凜,果然這寧不凡有意傳出掌門之位,隻是這位子何等要緊,卻不知他要傳給什麼人了。
寧不凡眼望門下,神情忽地變得嚴肅,隻聽他沉聲道:“華山玉清觀第十代弟子蘇穎超,跪下接命。”
一聲清亮的答應響起,人群中走出一名少年,這孩子容貌俊秀,約莫十五六歲,正是先前在山道上見過的蘇穎超。
眼見寧不凡有意傳位給一名少年,眾賓客無不大為訝異,這蘇穎超幼小稚嫩,倘使真要繼任華山掌門,卻不知華山一派日後如何行走江湖?與人爭鋒?不少人以為寧不凡有意說笑,但看師徒二人正經八百的模樣,卻又不似作假。眾人暗自揣測,都不知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滿場賓客的一片訝異中,蘇穎超已然下拜跪倒,垂首道:“弟子蘇穎超,跪接掌門法旨。”一師一徒神情莊嚴,毫無玩笑之意。那蘇穎超跪在地下,更是一動不動。
寧不凡歎了口氣,他望著愛徒稚幼的臉龐,臉上似有一絲不忍,但這神色一閃而逝。他深深吸了口氣,上前一步,凜然道:“餘秉天隱道人遺命,特傳掌門大位於弟子蘇穎超,盼你日後發揚門戶,行俠仗義,以天下為己任。蘇穎超,你可能做到?”
蘇穎超叩首在地,奮然道:“弟子雖不才,亦不忘師尊今日教誨。”
眾人嘩然聲中,華山掌門之位已給一名少年接去,但門下弟子卻無一人反對,更無絲毫不滿之色,想來事前早已得知此事。
寧不凡聽弟子回話鏗鏘有力,便自一笑,道:“江湖險惡,盼你帶領同門,以度亂世。”說著將經書遞給蘇穎超,道:“此乃本山絕學三達劍,盼你日後詳加習練,定有所成。”
蘇穎超跪地接過,跟著叩首九次,這才緩緩站起。
蘇穎超行禮已畢,說來已算是武林八大門派的掌門,足與少林靈智方丈、武當元清道長、昆侖劍神卓淩昭、九華山青衣秀士等掌門平起平坐。旁觀賓客想起日後要稱這位少年一聲掌門,忍不住有些為難,一時神態尷尬,良久過後,居然仍無一人上前道賀。
寧不凡望向門中長老,沉聲道:“趙長老何在?”
一名白發老人快步行出,大聲道:“趙五在此!”這長老正是當年的趙五,光陰催人老,二十年過去了,這人雖還是一派嚴厲模樣,但當年的滿頭青絲,如今早已轉為如雪白發。
寧不凡望著趙老五,神色鄭重,道:“本山蘇掌門年幼,還望趙長老克盡職守,言所當言,日後多加扶持。可能做到?”言中之意,卻是任命趙五為顧命大老,蘇穎超日後便遇上了麻煩,也有這位長老出麵解圍。
隻聽趙五大聲道:“掌門放心!趙五便算性命不在,也會護持新任掌門,掌門自管安心退隱吧!”
一旁肥秤怪、算盤怪也都大叫:“掌門放心!咱們竭心盡力,也要保住華山威名!”
耳聽門人如此說話,寧不凡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欣慰笑容,他向廳上賓客逐一拱手,道:“新任掌門年幼,還請諸位高賢多多提攜照顧,不凡感念深恩,永銘五內。”
幾名老江湖見華山滿門老的老,小的小,少了寧不凡以後,全無像樣高手,隻看得暗暗搖頭,心道:“看華山這個德行,今後定是一蹶不振,再也不能與少林武當爭雄了。”賓客中另有心機深沉之輩,見寧不凡行徑太怪,便暗暗猜想:“看寧不凡裝模作樣,八成是退而不隱,想在幕後指揮,這才找了個小鬼出來主事。”
眾人胡思亂想間,寧不凡卻已伸手出去,從第二隻銅盤取過長劍,道:“此劍名喚‘勇石’,自我正式習劍以來,三十年從不離身。今日寧不凡特此封印,使其永不出鞘。”
長劍封印,便如蓋棺入塚。寧不凡輕撫長劍,平庸的臉上現出了一陣傷感,華山門下更是神情悲涼,就連華山雙怪這等狂妄滑稽的人物,也都在暗自垂淚。山上舉行大典,本該喜氣洋洋,可寧不凡一旦引退,華山日後少了這位高手主持門戶,定會失色不少,也難怪這些門人弟子臉色這般愁苦了。
隻見寧不凡眼光向地,似在回想往事,識得他的賓客無不心有所感,眾人感慨之餘,紛紛抬頭仰望屋梁,隻見那梁上兀自懸著兩麵錦旗,一書“長勝八百戰”,一書“武藝天下尊”,想起寧不凡十八歲出道,打遍天下無敵手,哪知世事變幻,滄海桑田,這位高手終也到了退隱的一刻。
寧不凡默然垂首,良久無言。過了好一陣子,彷佛大夢初醒,他歎息一聲,轉頭看向蘇穎超,道:“此劍伴我行走江湖,如同親人。待我歸天之日,請蘇掌門將此劍置入棺木,以作陪葬。”此時華山名義上的掌門已是蘇穎超,寧不凡便以掌門之名相稱,絲毫不少禮數。
蘇穎超聽師尊如此吩咐,心中大慟,霎時落下淚來,哽咽道:“弟子凜遵師尊喻旨。”
寧不凡不再多說,伸手一招,人群中走出一名弟子,右手端著燭台,左手提了隻金盒,那盒裏卻盛著火漆。那弟子將蠟燭在金盒下一烤,不多時,便將火漆烤軟,連盒交在寧不凡手中。看來寧不凡便要在眾目睽睽之下,以火漆封印佩劍,使“勇石”再不能出鞘。
寧不凡左手持劍,右手提起金盒,麵向賓客,朗聲道:“諸位若無異議,本人就此封劍。”
要知封劍等於自廢武功,從此不能再與人動手,也是如此,一個人若要退隱江湖,需得所有恩人仇家一並同意,那才能真正封劍洗手。倘若恩怨未了,封劍之舉便形同自殺,非但恩人不能諒解,仇人更會趁機將之殺害,是以寧不凡廣邀天下英雄前來見證,便是要同道諒解他退隱的苦衷。隻要滿山賓客盡皆同意,日後若還有人找他麻煩,那便是天下武林的公敵了。
眼看無人阻攔,寧不凡朗聲道:“既然大家別無吩咐,不凡就此退出江湖,從此不問世事。”說話之間,便要將火漆傾在劍鞘上。
忽聽一人喝道:“且慢!”
這聲音也不甚響,卻令眾人耳中生鳴,料來發聲之人定是內力深厚之輩。眾人想道:“好啊!終於有人出來挑戰了!”
隻見一名道士飄身而下,身形甚是飄逸。此人仙風道骨,一對眸子溫然純正,卻是武當山的道士元易。眾賓客見武當高手出陣,都知雙方勢均力敵,想來有好戲看了。
楊肅觀長眉一挑,轉頭看向韋子壯,低聲道:“韋護衛,貴派師兄是否心存豪情,想與寧不凡爭這天下第一麼?”
韋子壯搖了搖頭,道:“楊郎中說笑了。我師兄隻是不忍英雄埋沒,這才出言勸阻,絕不是有什麼私心。”
楊肅觀哦了一聲,這才放下心來。
武當高手下場,寧不凡微微一笑,將長劍火漆交給弟子,拱手道:“道長有何指教。”
元易道:“寧先生武功冠絕天下,正是方今武林的泰山北鬥,一言一行,向來動見觀瞻,足為同道表率。如此身居要津,寧先生無病無痛,卻忽爾宣稱退隱江湖,豈不令天下同道心冷?貧道今日鬥膽,想請寧先生暫止封劍之舉,留待日後再議。”
耳聽元易說話正氣凜然,果然是為武林正義打算,倒不是來出手挑戰的,幾名老沉持重之人紛紛點頭。隻是場中有不少人一心要看高手凶殺,一聽元易無意挑戰,猛打個哈欠,無精打采的聽著。
寧不凡聽了元易的勸阻,卻隻淡淡一笑,道:“道長教訓的是。不過在下一來體弱多病,二來厭倦刀頭舔血的日子,歸隱心意已決,亦無變卦之理,此番苦心,還乞道長諒解。”語氣堅決,卻是回拒了元易的一番盛情。
元易搖了搖頭,歎道:“寧先生一身大好本領,不來救助世人,隻想著山林之樂,貧道夫複何言?”說著歎息一聲,一拱手,便返回座位,不再多說什麼。
華山門下聽了掌門的回話,知道退隱一事無可挽回,不禁歎了口氣。其餘賓客的神情卻是大異其趣,有的聽寧不凡執意退隱,直是喜上眉梢,有的搖頭不語,似感惋惜。種種神態,卻是不一而足。
今日上山的賓客雖然門派不同,但用心卻隻兩種,第一種人泰半是正道人士,這些人不願現狀動搖,自不想寧不凡無端退隱,存的多是勸阻之心,便如武當山的元易一般。第二種人多是新興門派的領袖,寧不凡退隱也好,複出也罷,他們毫不關心。這幫不速之客摩拳擦掌,就想打敗寧不凡,早些功成名就。
這幫人中,自以號稱“劍神”的卓淩昭武功最高、籌劃最久,頗有勢在必得的氣勢,不過放著正道高手在此,自也不容這群人放肆了。
楊肅觀冷眼旁觀,心中推想:“寧不凡退隱之後,卓淩昭定會上前挑戰,不如請靈定師兄出手,一次把場麵鎮住了。也好與昆侖山一決高下。”今日少林高手雖隻寥寥三人上山,但個個武功高強,不論單打獨鬥或是車**戰,己方都無落敗之理,當下便細細謀劃起來。
元易回座,再也無人打擾,寧不凡便向眾人道:“諸君若無異議,在下此刻便要退隱,希望諸位成全。”說話間望著眾人,隻要無人說話,他便要把火漆傾下,隻等封印長劍,終其一生,再也不能動劍比武了。
便在此時,忽聽門外一人大叫道:“沒我的許可,你決計不可退隱!”
眾賓客聽這人說話語氣十分狂妄,不由得吃了一驚,訝異之餘,便往觀門看去。
隻見大門口人影一閃,一名老者當前衝了進來,這老人白須白發,滿麵紅光,身上穿著件繡金大紅袍,他甫進廳內,便朝寧不凡手中長劍抓去,這一抓法度嚴謹,功力老辣,竟也是個武功高手。
眾賓客心下一凜,暗道:“這人武功好強,他是誰?”眾人往門外瞄去,猛見一頂八人大轎停在觀外,看來此人定是個赫赫有名的人物,卻不知是何方神聖。
寧不凡側身避開那老者的一抓,跟著伸手揮出,擋住那老者手臂,苦笑道:“瓊老爺,你就讓我退隱吧,何苦再為難我呢?”
眾賓客聽得這老者姓瓊,都是麵色茫然,一時紛紛打聽。盧雲聽這老人姓瓊,卻不曉得來曆如何,他知秦仲海人麵甚廣,便問道:“這老先生是誰?怎地這般大的火氣?”
秦仲海嘿嘿一笑,道:“皇親國戚,火氣自比常人大了些。”
盧雲聽得“皇親國戚”四字,心下便是一凜,看那老者身上的紅袍繡著隻五彩火鳳,想來定是位顯赫異常的大人物。
正看間,那江充緩緩站起,道:“老爺子,人家說過要退隱了,你又何必為難他呢?”
那老者麵色氣憤,喝道:“江充!你休要在那裏賣乖!若不是你的緣故,寧不凡好好的一個天下第一,卻又何必退隱?”
場中眾人聞言,心下都是一凜,楊肅觀、秦仲海、盧雲等人也是暗暗留上了神。
江充聽得那老者的指責,登時哦地一聲,笑道:“寧掌門是因我退隱?我江充居然有這麼大的本領啊,我怎麼不知道呢?”說著向寧不凡一笑,道:“寧掌門自己說吧,是我逼你退隱的麼?”
寧不凡搖頭道:“此次封劍,是在下自己決定的,與江大人毫無幹係。”
江充雙手一攤,笑道:“看吧,人家都這麼說了,瓊老爺怎好怪我哪?”
那老者如何肯相信,隻抓著寧不凡的臂膀,氣急敗壞地道:“你啊你,有什麼苦衷便說吧!讓老夫替你出頭啊!”
寧不凡低下頭去,道:“請瓊老爺先去歇歇吧,咱們一會兒再聊不遲。”
那老者大聲道:“胡說!再過一會兒,等你封上了劍,一切全都遲了!老夫說什麼也不讓你退隱!”說著便要搶過寧不凡手上的金盒。
寧不凡搖了搖頭,往後退開一步,閃過了那老者的一抓。
江充見那老者一昧胡鬧,不禁一笑,道:“瓊老爺子別搗亂了,幾千人都在等著呢!”
那老者暴喝道:“你少給我廢話!你逼退寧不凡,以為我不知道嗎?大家回京較量,看看誰怕誰!”
江充嘻嘻一笑,道:“是麼?就憑老爺子的鐵卷丹書?還是靠你的寶貝女兒?”
那老者氣得吹胡子瞪眼,喝道:“我瓊武川什麼都不靠,就靠我這兩隻拳頭!”說著衝上前去,便要往江充腦門捶落。
寧不凡大吃一驚,身形一閃,擋在他二人中間,道:“今日是在下歸隱的日子,請兩位看在小可的麵上,不要在此生事。”
廳上眾人見這老者事事衝著江充,絲毫無懼這一代奸臣的偌大權勢,卻不知這老者究竟是何方神聖,登時議論紛紛,都在猜測那老者的來曆。
韋子壯雖是柳昂天的護衛,卻也不知朝廷有這號人物,他知楊肅觀詳熟朝廷之事,便低聲問道:“這位瓊老爺究竟是何方神聖?”
楊肅觀微微一笑,道:“這人的先祖便是瓊鷹,乃是太祖開國時的大功臣。”
韋子壯驚道:“原來是功臣之後!照這樣看,江充也未必能對付他了?”
楊肅觀道:“這個自然。瓊老爺的女兒還是先皇武英帝的寵妃,算是當今聖上的嫂子。江充便再囂張,也不能拿他奈何。”
韋子壯聽這老人地位如此顯赫,不由得驚歎一聲,心下更增敬重。
這廂秦盧二人也是議論紛紛,盧雲見那老者出手迅捷,不似一般朝臣,忙問:“秦將軍不是說這老先生是皇親國戚麼?怎地像身有武功?”
秦仲海笑道:“盧兄弟可曾聽過紫雲軒?”
盧雲聽了“紫雲軒”三字,便點了點頭,他曾在河北遇過幾個男女,都自稱為紫雲軒門人,當即道:“我過去曾聽說過這個名字,好像是在北京附近的書院吧?”
秦仲海嘿嘿一笑,道:“紫雲軒正是這瓊武川開立的書院,此人襲爵國公,文武全才,非隻練了一身家傳武藝,家中還藏有太祖賜下的鐵卷丹書,任他犯下多大的罪狀,都是刑不加身,罪不及族,端的是皇上也怕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