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雲州一片喧囂浮華。貴金屬的豪華與各式珠寶的靈動完美地組合成了達官貴人的府邸。幾乎每個人臉上都顯現出被銅臭僵化了的笑容,瞳孔中透露的滿是空虛和yu望。
認真觀察的話能在人群中看到一兩個奇人異士在街頭巷尾出現,不過都是一晃而過,再沒有半點下文。
站在倚雲樓上,我輕蔑地對著下麵過往的行人冷笑,雖然我隻是倚雲樓的一個歌妓。
我是倚雲州最出名的歌妓。不光憑借美豔無雙的外表,更重要的是我和那些奇人一樣擁有異能。雖說隻是毫無殺傷力的閱心術和魅惑之術,卻足以讓位高權重的人都忌我幾分。
因為可以憑借閱心術看到人們的過去和現在的所思所想,總是可以很輕易地俘獲男人們的心,讓他們死心塌地地愛上我,為我做任何事情。
我曾經以為,沒有男人可以逃過我的魅惑術,直到蕭瀟的出現,我才發現,竟然有男人不為我所動。
透過內閣閃爍的珠簾,我看到蕭瀟又醉倒在桌上。翻倒的酒瓶尚未入喉的百花陳釀灑了一桌,滴滴晶瑩如珍珠般地滴落到用紫檀木砌成的地板上。
這個男人,聽說這十年來幾乎每天都要來倚雲樓喝酒,奇怪的是從來不讓姑娘作陪。一個人悶悶地喝,醉倒,醒後帶著悵然而深邃的眼神離去。
曾經,我以倚雲樓第一名妓的身份接近他,清醒的時候他婉言拒絕,醉倒時則胡言亂語,絲毫不懂得憐香惜玉。
這個不修邊幅的男人,拉雜的胡子把容顏襯得越發的蒼老。若不是那件完美得驚人的水藍色披風,根本就不會有人去注意這個醉漢。
那件披風倒真是華美無雙,沒有人知道它是用什麼料子做,觸手柔滑,甚至連縫口都找不到。就連倚雲樓最出名的針線高手雲娘也說不上來。曾經有好事者趁蕭瀟喝醉時去偷摸那件披風,剛碰到則被驚醒的蕭瀟一拳擊中。三日說不出話來,待到可以言語時隻道蕭瀟非普通人。
我曾經試過對蕭瀟用閱心術,試圖看他的過去,希望讀懂他的心思。不過很可惜,我什麼都看不到。
蕭瀟竟然是個異士,也正因為有異術,他用意念保護自己的記憶及所思所想,所以我看不到半分。現在的奇人異士大多都毛遂自薦,以求得到達官貴人的重用,從此富貴一生,哪有身懷異術的人肯自我糟蹋而到這種境地?
人總是對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充滿興趣,我當然也不例外。每天我都會在內閣張望,等著蕭瀟的到來。但我卻從不和他說一句話,他總有種生人勿進的抗拒。我想再這樣下去,或許有一天我會忘記蕭瀟的,因為我討厭重複,我總會有厭煩張望他的時候。
每天,繼續魅惑前來尋歡的男人;每天通過那些男人來得到世間的珍寶,若高高在上的達官貴人們知道,他們閣中的奇珍異寶竟然比不過一個歌妓的收藏,不知他們會作何想法。想到這我不禁淡然一笑,無意間看到那精雕銅鏡中的自己,為何笑中卻有憂愁的神韻?
“名妓瑤琴以收天下奇珍為樂,欲求之物,未嚐不得。”這樣的傳言傳遍樂整個倚雲州。我隻是冷笑,為樂?不過是打發無聊的時光而已。
這一天沒有等來蕭瀟,倒是迎來了個以千金求見我一麵的男子。
“聽說瑤琴姑娘以收天下奇珍為樂,我現在特地來告訴姑娘一件天下奇珍。”眼前的男子道。
我隻是淡然一笑,不再言語。奇珍,對於奇珍異寶我已經司空見慣,不過是重複一次無聊罷了。我看了一眼那男子,三十歲上下的年紀,衣著豔麗,可稱得上是貴氣逼人了。隻是用貴氣包裹著的卻是貪婪的身軀,我能感覺到他的貪婪,即便不用閱心術,可想而知,這個人對權勢地位的追求到了什麼樣的地步。
見到我冷淡的態度,那男子略微地皺了一下眉頭,接著說:“瑤琴姑娘想必見多識廣,對一般的珍寶已不感興趣,不過我要說的奇珍料想姑娘也隻是略有所聞而未嚐得見吧。”我一聽來了些許興趣,淡淡道:“請公子言明。”
男子道:“姑娘應該聽說過,很久很久之前,黃帝的宮殿建於昆侖山之上,山高難達。難上昆侖的原因不但是因為山勢雄豪,而且山下還包圍著注滿弱水的深淵,而深淵後又環繞著有炎火的大山。炎火之山長著一種永遠燒不完的樹,這種樹晝夜都在燃燒,暴風不能熄滅,反而讓樹越燒越猛,即便傾盆大雨也無法阻止它的燃燒。這種炎火發出一片絢爛的光輝,照耀得昆侖山巔黃帝的宮殿分外美麗莊嚴。”
說到這,見我聽得入神,男子頓了頓繼續說道:“大火中生長著一種極大的鼠,體型可比牛犢,重達千斤。它長著兩尺多長的毛,毛細得像家蠶吐的絲,它的名字叫火錦鼠。這種火錦鼠很是神奇,住在火中便渾身通紅,一出外就變得雪白。若趁它離開炎火之際立刻用水去潑它,一潑即死。趁機把它的毛剪下紡成布,用這種布來做成衣裳,則永遠用不著洗濯,若是衣服髒了,隻需脫下來放在火裏燒一燒,就會潔白得象新的一樣。這種布就是傳說中的火浣布,這種火浣布做的衣裳雪白無比,輕薄柔軟,即使三九寒天,穿上它也會暖如初夏,是難得的寶物。不過這種上古的寶物可遇而不可求,據聞神州大陸上傳世的就隻得一件。”我已經聽得完全入了入了神,多神奇的衣服,我的那些明珠,金玉,瑰石完全不能和它相比。
“姑娘隻需替我做一件事情,火浣衣就歸姑娘所有了。”男子說完打開隨身攜帶的朱紅色的錦盒,一件輕薄雪白的女衫赫然顯現。
不等我回過神來,隻見那男子猛然把那衣服拿起,用我桌上作畫的水彩盒潑在衣服上,道:“請姑娘借火盆一用。”
我愣愣地叫下人拿來火盆,等待著這男子的下一步動作。
那男子把染有水彩的衣服扔入火盆中,隻見那衣服頓時變得通紅,紅光映得滿個房子都是。一會兒,男子用火鉗把衣服挾出,隻見那紅色頓時消退,衣服雪白如新。
男子將衣服用盒子裝好,放到驚愕的我的手中,說。
“什麼事?”我已經完全被這神奇的衣服所吸引。
“用你的異能控製蕭瀟,晤,不控製也成,起碼是不能再讓他這樣下去了,要讓他重拾自己的異能。”
我聽到蕭瀟的名字時不禁愣了一下,出於對蕭瀟的興趣和對這件火浣衣的zhan有欲,我點頭答應了,盡管知道這件事確實不易。
不過我要知道原因,這是我做事情的原則。
對於我的要求男子麵有難色,良久,他湊到我身邊問:“姑娘可知蕭瀟有何異術。”我茫然地搖了搖頭。
“那種異術會帶來數不盡的財富,眾人皆望的榮耀。可蕭瀟那家夥,卻甘願沉溺酒池,看樣子是要把這種異術斷送了,若天下有第二人懂得這門絕技,我也不用如此,隻是可惜啊,那是代代相傳的絕技——製鮫之術。”男子的語氣有些激動,他的胸口在不住地起伏,我能感覺到是種憤怒和渴盼的糅合。
製鮫之術……想不到那個天天買醉的男人竟然懂得製鮫之術。我對這奇異的秘術略有所聞,傳聞中懂得此術的人能很容易地捕獲鮫人,且能把鮫尾一分為二化成如凡人的雙腿。因為鮫人都美豔非凡,且能泣淚成珠,得到一尾鮫女就是得到了一座取之不盡的金山礦藏。以往的人們因財而大肆捕鮫,因而已經許多年沒有見過鮫人了。
“姑娘應該知道,水紈紗也是珍奇的衣料,蕭瀟身上的水藍色的披風即為水紈紗所製,若姑娘能令蕭瀟重拾製鮫之術,水紈紗和蕭瀟身上另外一件不示人的珍寶亦歸姑娘所有。”男子並未久留,說完便離開了倚雲樓。
我抱著傳說中的火浣衣,看見蕭瀟又來買醉。
我謝絕了一切的求見,躲在珠簾後看這男人喝酒。
許許多多來倚雲樓的人,醉後總是把熱烈的情緒宣泄出來,讓姑娘們不得安寧,等到熱情散盡,酒也消了。唯有蕭瀟,醉後卻似更把感情斂藏起來,我強行用閱心術窺測他的內心,除了感到斷腸的哀傷便再一無所獲。
今日不知為何,蕭瀟比平日多喝了許多卻仍未停下。美酒入腹,雖暫時消愁卻必定傷身,我忍不住起身,撥開珠簾,走到了蕭瀟麵前。
“瑤琴請公子不要再飲了,烈酒傷身,請公子珍重。”
所有的看客都驚呆了,他們隻道他們對瑤琴恭敬逢迎,何曾見過瑤琴主動慰問,何況還是個不起眼的醉漢。
“你說……你叫瑤……琴?!”蕭瀟含糊不清地話真讓人費解。
“哈哈哈……琴琴琴……”蕭瀟突然迸發的笑聲嚇了我一跳,不知道為何他對我的名字反映竟然如此之大。
笑罷,蕭瀟起身企圖離去,卻因飲酒過多而跌倒,癱軟在地。我示意婢女把蕭瀟扶進我房中,留下滿座賓客一臉的詫異。
一夜無眠,這張讓無數人安睡的床,蕭瀟竟然整夜翻來覆去,含糊間似乎叫著一個名字,小琴。
陽光射入閣中,蕭瀟終於醒過來。
漫漫長夜,他始終不曾蓋過那張柔滑的冰蠶絲被,而隻是緊緊裹著那件水藍色的披風。
蕭瀟的目光盯著我身上那件在陽光照耀下越發雪亮的火浣衣,茫然的眼神有了些起伏。第一次見到他清醒的樣子,麵對他深邃的眼眸竟然感到心在震顫。
麵對這樣一個人,我完全想不到用什麼方式去掩藏真相。我把火浣衣的一切告訴了他。直接了當才是最好的方法。閱心術無法運用,我便隻有靠自己的直覺了。
“你知道那男子是誰嗎?他是我十年前最好的兄弟,秦齊。不過這十年,我們再沒有說過一句話,若他敢出現在我的麵前,我的劍會將他一劍封喉。”
蕭瀟漠然的臉上透露著怒意,道:“你知道他為什麼肯舍棄家傳的火浣衣也要我重使製鮫之術?”
我搖了搖頭。
“十年前,他從倚雲樓走了出去,找到了能讓他飛黃騰達的淩雲王雲江,從此富貴非凡。可惜,人的yu望總是無限的,他想盡辦法也要討好雲江。而今年近五十的雲江,什麼美女沒有見過,聽聞鮫女美豔無雙,竟想要一尾鮫女為妾,齊秦就想獻鮫升官。我呸!鮫人十年都未再露過麵,若無蕭瀟,他們連鮫鱗都別想見到,不過,我是死也不會再用製鮫之術的了哈哈哈!”
“蕭瀟你……”我麵對這直接了當的拒絕,不禁心生怒意,要知道,瑤琴可是從未被人拒絕過的。
“瑤琴姑娘,你知道以前的故事嗎?據記載,很久之前的神州大地和現在是不同的。那個時候,並沒有分什麼天界人界,世上有很多不同的種族。湛藍的天空中翱翔著羽翼潔白的羽人,海中有美豔無雙的鮫人,陸上有誇父,矮人等各種陸居種族。還有很多是人神結合的後裔。而人類,也隻是這眾多種族中的一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