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亨將今日朝堂上發生的爭論跟秦風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然後有些憂慮地說道:“如今內閣幾位大人都主掌迎立襄王世子,若是那樣,太上皇他們就再無翻身之日了。”
秦風沉吟了許久,方才問道:“於少保是什麼意見?”
石亨一怔,仔細想了一下,說道:“於少保當時並未表態,並未支持王大人他們的意見,但依照他從前的態度,隻怕還是站在皇上那一邊。至於皇上,聽說今日剛一清醒,就為此勃然大怒,說複立之事,絕無可能。”
秦風冷笑了一聲,說道:“看來他還沒病糊塗,隻不過,以他眼下的情形,到那時候,就算他不同意也不成了。”
石亨濃眉緊皺,有些擔憂地問道:“秦兄覺得徐有貞那些人可靠嗎?這些秀才都是靠嘴上功夫,反複無常,如今朝中爭議頗多,他們會不會改變主意出賣我們呢?”
秦風輕輕地搖了搖頭,淡淡說道:“別人會,徐有貞不會。他今生的前程,就在此一搏了,否則,他永無出頭之日。石兄,眼下的當務之急,就是進宮的路線,張銸的禁衛軍不過有千人,若是不能避開皇城守衛,根本就沒有機會到南宮門外。”
石亨滿不在乎地說道,“這個好說,徐有貞跟宮裏的曹公公聯係好了,到時候他會在宮內接應,若是他們兩個能堅持到底,就不怕什麼皇城守衛了。”
秦風拍拍他的肩膀,輕歎一聲,說道:“石兄萬萬不可托大,此事關係重大,隻有唯一的一次機會,絕對不容許我們走錯一步,否則,就再沒機會救出她——他們了。”
石亨望向他,這個原本文弱俊美的書生,自從妹妹死後,像是變了個人一般,成日裏將自己關在府中,一天一天的都不見人,偶爾出來一次,也是疲憊至死的模樣,直到今日,真正開始準備行動的方案了,他卻顯得比任何人都要冷靜沉著,就連他這個身經百戰的武夫都比不上。
他挺直了腰杆,直視著秦風,沉聲說道:“你放心,就算拚盡我最後一滴血,我也不會讓人傷寒到她的!”
秦風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神色有些黯然地說道:“石兄,你不知道後宮的險惡,那裏人心鬼蜮,比沙場更為險惡,殺人多不見血,否則我們也不用跟徐有貞曹吉祥那等人合作,石兄你雖有萬夫不當之勇,但也要千萬小心啊!”
石亨點點頭,忍不住問道:“我跟徐有貞他們進宮,秦兄你呢?”
秦風輕歎一聲,苦笑著說道:“我去見於少保。”
“於少保?”石亨一怔,雖然知道秦風不會是去告密的人,但一聽到於謙的名字,還是忍不住吃了一驚。對他們此次行動來說,最大的阻力,便是於謙。
這幾年來朱祁鈺瘋狂求子,對朝政已然失去了興趣,而文武百官之中,凡事提過複立沂王之事的,他隻要想起來就是一頓板子,那廷杖之行,除了少數死忠於他的官員,朝中七成的人都挨過了。
可這等大麵積行刑,最多就打下了當時的群議之勢,並未能滅了眾人心中之火,群臣敢怒不敢言,壓抑已久,如今見他重病至此,舊事重提,自然還是站在了他們這邊。
隻是,朝堂上的那些秀才們,清議三年,也無法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