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1)

歌舞升平的小酒肆裏,傳出悠揚的古琴奏曲。這是江湖中人所畏懼的曲調,因為這樣活力充沛,動感十足的節奏,這樣毫無畏懼的彈撥,彈奏者隻可能是他——那個行蹤詭秘的邪派少年,司徒慎。

第一次遇見慎,就是在這個月落猶喧的小酒肆。夜裏下著漫天大雨,他回不來家,便蜷縮在此。

是慎在人群散去後,發現了睡著在牆角的他,用自己柔弱的身軀把他這離家出走的頑劣孩子背回了盟主府。在他模糊的記憶中,慎貼在他耳邊,說了個誘人的童話。他的聲音很輕,像是怕吵了他,隻是淡淡地說著,“如果看見在流星隕落的夜晚許下願望,心願就會實現。可以的話,希望有人能陪我一起去看。”

他甜甜地笑著,想得到幸福得到陪伴,想與慎一起看流星劃過。這樣的願望,不曉得能不能實現呢。

然而次日,所謂的正派卻假借他與慎微弱的糾葛,有意刁難他做盟主的父親。

父親毫不留情地答應了眾門派的要求,決心對這個不講正派道義的逆子予以處分。

盡管他非常害怕,可他沒有辦法阻止想見到慎的衝動。想再聽慎彈奏一曲。哪怕隻能遠遠地觀望著他,那穿著華麗,氣質高貴的慎。

不過還是個孩子,他哪顧得什麼江湖道義,溫柔的慎,驅散著他對江湖的恐懼與他與日滋長的寂寞。相比起來,慎不比他大上許多,他一定能懂他的心思,一定能懂他的寂寞。他隻想留在慎身邊,守住慎的一顰一笑。隻想,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做永久的朋友。

父親來過他的門前,卻沒有像以往他犯了事那樣二話不說衝進房來,而是輕輕叩門三聲,不見回應,便沒有進去。他隱隱約約,聽見了父親的歎息聲,伴著一句嚴肅而無奈的話語,“唉……該拿你們如何是好呢。”

天真的他誤以為父親將不會再阻止他了,便躲著人們的視線,依舊偷偷跑到酒肆去見慎。

然而為了此事,父親當著眾人的麵,打了他二十大板,並說道,“你去給我閉門思過,沒有我的同意不準出來。”以此劃清與邪派界限。

為什麼這樣……

邪派什麼的,他相信慎跟他之間沒有這樣的界限。

他咬緊牙關看著自己無情的父親,對,父親的眼裏還是一如既往的沒有他這兒子,而仿佛隻有“正義”二字。

他並沒有因此放棄,而是趁父親與各門派洽談的時候,從柴房的煙囪上爬了出去。為了防止外人潛入盟主府,就連煙囪上也堆滿了鐵蒺藜。他就這樣按著蒺藜,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外蹭著。手上腳上都鉤出一道道血絲,衣裳也劃破了。

正因為他是盟主獨子的緣故,夥伴們都畏懼他,不敢與他接近。大人們也生怕開罪了盟主,但凡有他在的地方,人群總會自然而然地散開,最終隻剩他一個。

唯有慎的眼中展露著關懷,有著和他一樣的尋覓。也許慎還會記得他,就算不記得,守望著也好。

在茫茫人海之中,司徒慎也發現了這個常常悄然無聲地呆在一旁,蹙眉偷偷凝望著他的孩子。慎對他莞爾淺笑,來到他跟前,摸摸他的腦袋,“時候不早了,你再不回家,父親會擔心的。”

他羞澀地退開半步,從腰間取下一壺巴掌大的小酒,遞到慎手中。“他不會擔心的。現在回去的話,他會打死我。”

慎輕輕嗅著酒香,笑道,“怎麼會呢,你的父親隻是不希望你受到傷害罷了。”

他不說話,低著頭,揉揉自己受傷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