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煙霧四處彌漫,混合著車夫、苦力們身上的臭味,讓人有種又回到了當年亂堆區中的錯覺。
地板上粘鞋的泥土和垃圾占據著每一處地方。狹小的空間內,安靜時針落可聞,但卻會經常的突然爆發出一陣陣呼喝之聲。
隻有那幾張高檔的賭桌還算是令人滿意。但是當它被十幾甚至是二十幾個賭棍圍擠時,仍然將它那僅有的光芒給掩蓋得無影無蹤。
1921年的春天,法租界以北的一個破舊小賭場內,賭徒們像往常一樣,不在乎那難聞刺鼻的氣味和令人頭腦渾濁的昏暗燈光,聚集在一個個賭桌之上散盡錢財。
“唉呀……”隨著一聲大喝,許多人失意的直拍桌子,少數人則得意的放聲大笑。
就在這一聲聲高喊的浪潮中,賭場的門被推開。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飛快的閃身衝進了賭場邊上的小屋內。在所有人仍舊聚精會神在賭桌上時,他已經順手將門給重新帶上了。
與外麵的緊張喧鬧不同,這裏安靜得就像是處死地。一個個骨瘦如柴的老人、青年、甚至是少年都無力的倚在矮小的長椅上,手中拿著大煙槍,閉著眼睛享受著如在天堂般的快樂。
少年赤著一雙腳,極其靈活的在這群人中穿插而過,然後再推開一道大門同樣反手將其重重的關上。
隨著沉重的關門聲,屋內立時傳來一陣喝罵:“哪個不開眼的癟三,吵著老子舒服!”
屋內的燈光全無,雖然是白天,外麵的光線也沒有多少照射進來。
在昏暗的牆角處,一個長椅之上,雪白的肉體正壓在一個黑乎乎的大漢身上。
大漢斜靠在長椅上,因為豐滿的女人擋著,一時間看不清進來的是誰。
那少年卻是半點也不出聲,幾步衝過去,照著那胖女人雪白的屁股就是狠狠的一下。
“啪——”那胖女人驚得大叫起來,身子猛的一動,連帶著那男人都跟著發出受驚的呼喊之聲。
少年一陣陣偷笑,急忙推開門,繼續來到了裏屋。
屋內一片明亮,窗戶大開著,空氣出奇的清新。但是少年的臉上卻變得嚴肅起來,特意略微壓低了一些身子,連聲音也放輕了不少:“亞叔!——”
這裏的裝飾很幹淨,隻有正中心處一張擺放著茶具的圓桌,圓桌旁是一條寬鬆的搖椅。再剩下的,便隻有遠處牆角上的一張大床而已了。
那床很大,足能容得下三四個人並列。事實上,也的確有三個女人正半跪在上麵,圍攏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子。
女人們隻穿著短褲肚兜,露出欺霜勝雪的後背,一個正在為老人按摩著肩膀,另兩個則一邊一個的輕輕捶打著老頭的雙腿。
“小蝦啊!——”老人舒服的張開眼,放下手中的煙槍,發出輕輕一聲歎息,也不知是舒服得還是帶了些倦意:“你這麼急,事情應該不小吧!”
“是的,亞叔!”小蝦恭敬的回應著,雙眼直直的望向前,一點也不敢向旁邊的女人身上斜視:“青幫最新的消息。懸賞一個叫許天明的人!”
“哦?”老頭子眼睛一亮,猛的自床上坐了起來,半裸的上身,與年齡不匹配的肌肉如岩石一般在光線的作用下為其憑添了幾分英霸之氣:“這個許天明我還真聽說過。前些天興海的場子裏就去過這麼一個人!各個台子掃過,連贏了二十七次這才收手。事後從正門離開,愣是沒人明白怎麼回事!這幾天我還在讓下麵的人去找呢。”
“那家夥是個高手?”小蝦皺起了眉頭,一臉凝重的望向對麵的老人:“海哥的手下可都不是善茬兒。讓他走了不說,連人影都沒跟上?”
“怪就怪在這裏!”老人哼了一聲,有些混濁的眼睛向著三個女人掃了一下。
三個女人立即會意的起身離開。
待到屋內隻剩下一老一少兩個人時,老人這才繼續開口說道:“最奇怪的地方就是……那家夥居然是大搖大擺的走出去的。那幾個崽子當時像中了邪似的全都沒攔著。事後問他們,他們也全都昏了頭了,一個個的都說不明白。隻說怕得要死?”
小蝦的眼球飛快的轉動著,他明白無論什麼時候在老頭子麵前說話都要十分小心:“我會立即去查!”
不是繼續詢問,也並非向對方提出要求。小蝦很清楚如果對方真想自己去查,就算他說不去也不會起什麼作用。
“算了!——”亞叔擺了擺手,卻讓小蝦因此而暗自鬆了一口氣:“我已經讓所有人都小心了。隻要那家夥不在我們的地盤裏再出現,就隨他去吧。能被青幫的大佬們看上,此人絕不簡單,我們還是少惹的好。”
“知道了亞叔!”小蝦臉上閃過一絲難掩的失望,但卻低下頭,盡量不讓對方看出來,然後轉身飛快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