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源照和尚,四歲學棋,八歲悟道,之後便剃度入了京都鹿苑寺,為得就是舍卻紅塵,精研棋術,如今年近五十,在這東瀛諸島之中,號稱棋王,棋術之精,無人能及。
九丸信誠原本就是他的記名弟子,在諸國大名之中,尚算清廉勤政,知道自己轄下無人能應對明使,又不甘拱手送出大批財物,正好源照遊曆至此,他便請教了一番,源照自告奮勇,前來以棋會友,想要借此機會,諷諫明使,也算是為東瀛諸島掙回點麵子。
隻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次來的明使,竟然會臨陣換人。
非但先聲奪人無法奏效,就連那話中話,棋中語,都被對方輕描淡寫地一一破解。
對方不過三十如許的年紀,可那從容淡定的風度,溫雅清逸的氣質,都不似一般的官員,言談之間,更是機鋒處處,連他這樣浸淫佛法已久之人,都不得不肅然起敬。
這一局棋,整整下了三個時辰。
九丸等人在旁邊都跪的雙腿發麻,兩眼發直,怎麼也沒想到,區區一個明使,便能與本國第一棋手鏖戰至此。
源照和尚閉目沉思良久,終於長歎一聲,說道:“尊使棋藝高超,貧僧實在佩服,這一局,是貧僧輸了!”
秦風淡淡一笑,說道:“大師顧慮太多,心有不舍,自然無法縱橫棋局,在下也不過是占了點天時之利,若是改日再談,隻怕大師的勝麵遠高於在下了。”
源照和尚聞聲一怔,呆呆地看了好一會的棋盤,突然站起身來,幡然一笑,衝著秦風深深地一鞠躬,合十說道:“多謝上使指教。隻是源照尚有一事不明,還望上使能夠幫貧僧解惑。”
秦風點了點頭,並不起身,他早已看出,那些個東瀛人,對於自己勝過源照和尚,都大是驚詫,他們原本想在這方麵掙回點麵子去,卻沒想到又輸了個精光,若非是門外有龍虎巨艦虎視眈眈,隻怕這些人早就惱羞成怒,憤而動手了。
隻是這源照和尚醉心棋藝,他也不便相拒,明知道他要問什麼,還是容他發問了。
源照和尚上前一步,指著棋盤問道:“上使精通棋藝,卻不知是否行事如棋風?這仗勢欺人之行,可一而不可再,若是逼至絕路,則明知不可敵,我等亦會舍身相抗,以保國土百姓。若是到了那時,隻怕貴國遠航來此,彈盡糧絕之時,也再無回國之機了。所謂得饒人處且饒人,還望上使回稟尊上,三思而後行之!”
秦風站起身來,環視了九丸信誠和那些武士一眼,雖然他不通武技,可雙目湛然有神,威儀凜然,一眼望去,在場諸人無不相形見絀。
他微微一笑,說道:“大師隻知其一不知其二,若論相犯,是貴國足利家先行冒犯,圖謀擄掠我東南海境,此事今年亦非首犯,隻不過曆年我朝天子念及兩國邦交,方才沒有追究至貴國,不想你們食髓知味,一而再再而三來犯,如今落入我軍手中,我主心懷仁慈,特地送還俘虜,又和談仗勢欺人?是你們足利將軍再三拖延,不來贖取人質,又怪得了誰呢?”
源照和尚一時語塞,看了九丸一眼,九丸急忙上前說道:“請尊使在此稍候一日,我們已經派人飛傳大將軍,大將軍明日午時,便可抵達此處。誌摩國物產貧瘠,未能給尊使備齊糧草,還望尊使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