亢咆江是亢家的旁支小輩子弟,三十來歲,在臨汾當一個錢莊掌櫃的。
臨汾這個地方不大,所以,亢咆江執掌的那間錢莊鋪麵也很難普通,門麵隻是中等。不過,明白人隻要踏進這間鋪子裏頭,一般情況下連聲音也會小三分。因為這裏是亢家錢莊的總櫃所在!就是臨汾的縣太爺來了,也要小心翼翼。
今天,亢咆江起晚了。昨天喝了酒,弄得他一直頭疼,所以,都已經過午了他才起床。不過,他也不著急,他是大掌櫃,一般情況下,沒人會管他。所以,他就這麼慢慢悠悠地晃著膀子,哼哼著山西梆子朝著錢莊走,可是,再過個街口就可以看到錢莊的大門口的時候,一個人突然竄出來朝他撲了過來,然後,逮著他的肩膀就是一陣亂晃。
“咆爺,不好了,有大事了!”
“停停停……你晃晃個啥呀,你?”一伸胳膊,亢咆江把這個逮著自己肩膀的人扒拉到一邊,不耐煩的問道:“能有啥大事?你小子去縣衙隨便招呼幾個人過來撐撐門麵不就成了?對付幾個不長眼的小蝥賊,還用得著勞動我啊?”
“咆爺,不行啊!人家足有好幾百號呢!逮不得,全是官兵!……縣太爺說是已經出門‘訪友’去了,劉大疤那個王八蛋也帶著捕快,說要保護縣太爺,跟著一起跑了!”來報信的這個人一臉苦相的說道。
“官兵?”亢咆江頭皮一乍,本來還有些迷離的眼睛立時睜得大大的,然後,“倏”地一聲就轉過了身,“你先撐著,我去堡裏報信去!”說完,拔腿就要跑。
“別價啊!咆爺,你要跑了我咋辦啊?咱莊子裏還有二十多萬兩現銀留在裏麵呢!要是讓這幫當兵的給弄沒了,亢老爺他饒不了我,也肯定放不過你啊!”報信的這個人手疾眼快,一把就抓住了亢咆江的衣服,死死地拖住不讓他走。
“王得進!你小子長進了啊你!”使勁推著報信的這個人,亢咆江一邊往回扯著自己的衣服,一邊叫道:“我這是去找人幫忙,你憑啥不讓我走?你也是個掌櫃,你就不能去先擋擋?咋這沒義氣呢?”
“咆爺,你才是大掌櫃,我隻是個二掌櫃,充不得數,充不得數的。這事兒我可負不起責呀!”王得進也使勁拉著亢咆江,就是不讓他跑。
“你放開,放開呀,再不放我可跟你急啊!……”
“不放,不能放!”
……
“喂,你們拉扯夠了沒有?”
亢咆江和王得進這大掌櫃與二掌櫃之間的“拔河”比賽並沒有能持續多少時間,一隊士兵就圍了過來。領頭的一個朝著兩人大聲問道。
“軍爺,這個,嗨,嗨嗨……”在這些士兵的逼視下,亢咆江和王得進立碼鬆手。又是王得進這一次是眼快腿疾,一步退到了亢咆江的身後,使得亢咆江不得不居前,朝這些士兵不住地陪著笑。亢家不怕縣衙,不怕府衙,再往上可就不行了,上一次葛禮的教訓讓他們知道了大官的不好惹,亢家從那以後對三品官衙以上的人都存著小心。而現在,這群士兵身上的號服與平常的士兵大不相同,前心後背清清溜溜,也沒印上啥“兵”、“勇”、“鹽”,“獄”等字,這說明,來的極有可能是那些大官的親兵,屬於啥督標、撫標、提標、鎮標(總兵親兵)之類的,絕對不好惹的人之列。
“你是倭人?”領頭的士兵聽著亢咆江諂媚的笑聲,問道。
“不,不不,軍爺,小的是臨汾本地人,不是倭人!”亢咆江連忙說道。
“不是?那你‘嗨嗨’個屁啊你?”領頭的士兵朝亢咆江斥了一聲,又指著錢莊大門口問道:“你是這家錢莊……能做得了主,說話算話的人嗎?”
“這個……小的是這家錢莊的大掌櫃!”亢咆江微微曲著腿陪笑道。
“大掌櫃?那就沒錯了。”領頭的士兵突然伸手抓住亢咆江的後脖領,“可讓老子逮著你了!走吧。娘的,居然讓老子等了一上午,告訴你,把我們夫人等急了,老子先扒了你的皮!”
“唉呀呀,軍爺,您慢點兒,慢點兒……”夫人?亢咆江一邊求著情,一邊使勁讓腦子轉了轉,然後,他就把即將麵對的人物劄成了仗著家裏男人的勢力出來打秋風的貴婦人,所以,他的心漸漸放下,並且暗暗開始揣摩了起來。
……
“閣下是這家錢莊的大掌櫃?”看著亢咆江被自己的親兵“請”進來,莫睛微微一笑,問道。她一直坐在錢莊的大堂裏。本來,像她這種一看就是身份不凡的人或者大客戶,錢莊都會有靜室雅間以供暫座,可是,由於那位“亢百萬”就住在臨汾的亢家堡,而臨汾的這間錢莊雖然門麵小,卻是亢家錢莊的總櫃,所以,上得著台麵的人物大多直接去亢家堡找人,卻不是在這裏等;至於上不了台麵的,自然也用不著亢家錢莊總櫃給讓到靜室去,所以,“亢百萬”幹脆就把這一項錢莊必備的“大戶室”給裁了。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