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行與錢莊有著很大的關聯,但是兩者之間在帶有相同特征的同時,又有著極大的區別。莫睛的本意是想跟執掌中國錢莊行業牛耳的晉商們合作,建立清朝的第一家銀行,以此來帶動中國的金融業發展。以期在從中牟利的同時,還能夠逐漸控製住中國的市場,以求在經濟上製造出一個龐然大物,一個能夠在另一種形式上對抗或者影響清廷的金融集團。
可是,晉商們卻沒有同意。對此,莫睛不知道該怎麼說好。晉商們是精明,在中國曆史上,很少有人能夠像他們一樣幸運,憑著天時、地利,迅速爬上了財富的神話巔峰;但是,也很少有人像晉商們一樣,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天賜良機,以狂熱的執著去抱殘守缺,以天才的精明來糊塗犯傻。
目前的錢莊,尤其是晉商掌控下的錢莊,大都是以一種形勢來運行。那就是委托管理。晉商基本上都是以家族形式進行經營的,可是,他們不能保證自己的整個家族都是精明的商人,在這種情況下,為了讓自己的家族能夠持續發展,晉商們普遍采取了這種方式,將自己的事業委托給值得信任的優秀人才進行管理。這就是被人稱之為“東掌關係“的一種委托式管理。東,即是東家;掌,即是掌櫃。東掌關係一般的規定就是:東家不能過問掌櫃,掌櫃的不能過問業務。
這種委托是晉商們成功的一個法寶,憑著這種關係,他們以全權的委托獲得了優秀經營人才的巨大回報。可是,晉商們的這種委托很少簽訂約束性的條文,而且,也沒有製訂相應的對管理人的處罰措施。當然,在目前這種還普遍講求誠信、忠心等傳統道德地社會中,晉商們的做法並無不可。可是,莫睛卻深深的知道,晉商們財富神話的毀滅有很大的一個原因就是這個“東掌關係”。在她看來,這種委托隻能被稱之為一個巨大的黑色幽默。一個不尊重股東、一個惟經理是重的企業,也許會有短期的輝煌,但絕對不會長遠地生命,這是整個西方管理學的根基和“天條”,誰違反這個“天條”。誰就要付出沉重的代價。
可是,莫睛卻無法勸動那些精明的晉商們。巨大的成功可以培養出無比的自信,此時的晉商們,絕對有自信或者可稱之為固執的理由。而且,晉商們對自己手上的企業也管理的十分嚴密。除了擁有絕對地經營權地掌櫃們,這些晉商們對其他的職員,可謂是嚴格掌控。比如亢家錢莊就規定:手下派駐外地的時間,一般是三年。這些人去外地之前,所攜帶地所有的衣物,都要在亢氏錢莊總櫃一一登記;三年之後回來時。還要逐一核對。三年期滿。從外地回來時,還不能直接回家,必須先回總櫃。凡是在外地買的東西,即使是家裏用的,也要先寄到總櫃,交由總櫃驗過貨之後,才能給家裏,“以免生疑”。這是防止手下和家裏商量“小算盤”,損公肥私。此外,所有的錢莊夥計以及各級雇傭者,一律不準給總櫃寫信,如果是公事。必須由指定的寫信者寫給指定的人。如果是私事,也隻能寫開口信,不能寫封口信。這是防止地方諸侯和“朝中大員”拉幫結派,幹出讓上麵不高興的事。
而除了嚴格的掌控之外,晉商們還設有鼓勵機製。晉商經營的各個行當之中,等級十分森嚴。有七成以上地是小嘍羅,這些人在學徒期間,隻管飯,不給錢;學徒期滿後。一年的工錢是幾兩、一二十兩。起得比雞早,幹得比牛累,睡得比狗晚,賺的隻是零頭中的零頭。而除了小嘍羅以外,還有三成左右屬於“白領”、“金領”,有的甚至是“鑽石領”。打個比方,亢家錢莊從夥計到擁有經營權的大掌櫃之間,存在三十六個等級,一個聰明勤奮的小夥子,從學徒開始熬,一步步爬過這三十六級台階,即使每年升一級,等他爬到頂上時,已經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了。這個時候,他就擁有了“頂身股”,相當於在華爾街成為“合夥人”,那就不光是賺工錢了。
頂身股是山西商人們最為人稱道的創舉。錢莊地股本有兩種,銀股和身股。銀股是東家拿出的錢,身股是員工的人力資本入股。有了身股,不光活著的時候能夠分紅,死了也能賺錢。一般情況下,擁有身股的錢莊員工,死後可以享受幾年的分紅待遇,亢家錢莊就規定:身股一到三厘的,三年;四五厘的,四年,如果是核心“高管”,可以在死後享受七年的“活人”待遇。這個激勵製度在一定程度上還是起到了相當不錯的作用!
然而,莫睛對晉商們的這種管理與鼓勵方法,一向是嗤之以鼻。人的貪欲是無窮的。晉商們的激勵機製,在她看來並不能杜絕內部的**腐敗,作奸犯科。至於那些管理方法,莫睛更加願意將之稱為“黑社會式管理”。沒錯”“黑社會式”的管理,往往立竿見影,馬到功成。領導人的魄力充分體現,一呼百應,哪怕刀山火海、槍林彈雨也要上;下屬們也充分沐浴在領導的英明和恩澤中。然而,“黑社會化”往往有效果,卻沒有效率;有速度,卻常常弄錯方向。晉商後來的曆史表明,正是這種,“黑社會化”的“高效”、集權、統一領導,使得憑著大掌櫃的一句話,就可以否決無數部屬的正確提議。而那些做到大掌櫃的人物之中,光憑年紀來看,又有幾個人能做到“與時代禛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