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管天任倒也沒有多傷心,或者說他已經非常傷心了,所以才沒有更激烈的情感變化。
季劫看他受傷沒多嚴重,就說:“你要去醫院嗎?”
管天任搖搖頭。
季劫道:“那你在這裏休息。我走了,你自便。”
本來打算死皮賴臉一定要住在這裏的管天任猛地抬起頭,問:“你去哪兒?”
“我去外麵住。”
管天任擦了擦狼狽的臉,道:“不行。”
季劫氣得笑出聲來,問:“你管我啊?你憑什麼管我啊?”
“……”管天任低下頭,床上被他的血跡、眼淚弄得一片髒,過了一會兒,說:“要走也是我走。打擾了,真對不起。”
管天任說完,從床上爬下來。季劫覺得他還挺平靜,想著不要再摔下來,就在樓上看他,一直看管天任走出家門才關上門。
臨近六月,署雨將至,季劫把床單換成新的,又去洗了個澡,那時天都快亮了,外麵突然下起了雨。季劫都沒擦頭發就躺下睡著了,可因為最近遇到的事情以及外麵的雨,季劫隻睡了三個小時就醒了,一看表,剛四點半。
他卻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了。季劫裸著上身,坐在床邊,點了一根煙,夾在手指中間,看著乳白色的痕跡一點一點擴散開來,焦躁的心情才慢慢平複。
季劫的失眠症狀沒有什麼緩解,一著急就睡不著。剛到會計師事務所時精神一直高度緊繃,平均一天睡四五個小時,有時候一熬夜熬兩三天。就算年輕人身體好,也經不起這樣折騰。
季劫想起剛剛洗的床單。床單上流了那麼多血,不知道管天任撞得有多嚴重。
他滿臉都是血。
季劫把煙頭按在煙灰缸裏,然後站起身來。
管家父母有晨練的習慣,起得早,一般四五點鍾就做好早飯,然後去外麵爬山、打太極拳,中午十二點才回來。季劫從別墅的後門出去,準備到管家吃早飯。
他走出去兩步,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於是回頭看了看,就看見一個渾身濕透的男生,坐在花園裏一個很隱蔽的地方,頭發還在向下滴水。
“……”待他看清那是誰,季劫暴躁了。那是本該在昨晚離開的管天任。
管天任不知是不是一直坐在那裏——好吧隻要想想就知道肯定一晚都坐在那裏淋雨。
這人是蠢?還是太聰明?
季劫覺得聰明反被聰明誤這個詞特別適合形容管天任。如果管天任想靠這種方式讓季劫心軟,肯定沒用。
季劫慢慢走到管天任麵前,用膝蓋碰了碰他的手肘,問:“你怎麼還在這兒?”
管天任一動不動,整個一雨人。過了一會兒,試圖撐手站起來,他靠在牆上,低頭不敢看季劫,開口時凍得聲音都在哆嗦,管天任道:
“……我馬上走。”
“我問你剛才為什麼在那裏。”季劫問得咄咄逼人,一點情麵都沒留。
管天任沉默了,低聲說對不起,然後轉身要走,被季劫拉住手腕拽了回來。
季劫出門時已經不下雨了,因此即使沒帶傘身上也是幹爽的。管天任躲著,除了手腕,不想讓身上的雨水沾到季劫身上。
季劫摸他手腕,冷得不像活人,他說:“我昨晚讓你走,你沒聽見嗎?這裏是我家。”
“……”
“我說再讓我看見你,我就揍你,你以為我不敢?”
“你揍吧。”管天任突然反手握住季劫的手腕,眼神甚至有些凶狠,“難道我能一輩子不見你嗎?不可能,你想揍就揍。季劫,我昨晚一出家門我就後悔了!我跟你說你別想……你……”
管天任還沒說完,季劫就拽著管天任來到別墅,力道有些凶狠,動作粗魯,似乎真的是要把他拖到家裏痛打一頓。
然而最後季劫隻是把他帶到浴室,將管天任摔到浴池裏,打開熱水讓他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