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幫我弄幹淨!”他慌張地喊,然後扭頭紮進對麵客房的浴室。
為什麼不在樓上清理好才下來?安格屏住呼吸跟上去,竭力忽視刺鼻的硝石味——所幸這並不是他知道的最惡心的氣味。他心裏默默抱怨著,手上倒是沒有停滯地擰開熱水閥、調好水溫替領主衝洗。
“一點味道都別留下,不然會被黛爾貝拉發現的!等會這個房間也要清洗一遍,放上最香的草!我的實驗室也要!”
哭喪著臉,摩南將睡衣脫下當作浴巾擦洗身體,嘴裏還不停嘀咕著怎麼會失敗呢、比例很完美啊……等等不甚明白的東西。
不過,管家隻關心一件事:“先生,是我剛才突然出聲讓您發生意外?”
“不!當然不,這個跟你沒關係。”摩南用力搖頭,“隻要你記住別讓黛爾貝拉知道就行了。”他想了想,又說,“我們等會去河穀北邊的鎮上玩,作為交換,你替我對黛爾貝拉保密,怎樣?”
鎮上有什麼好玩,新管家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在他看來人們的建造和遊戲遠沒有山林景色美好。
但他看著年輕人懇求(又帶著點期待)的臉,目光移到對方滴滴答答掛滿水珠的頭發上,忍不住想“也許那個魔女不會察覺”。於是他點頭。
“你真是好人!”領主頓時笑咧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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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館頂上的風向標在東南風喀喀作響。
灰褐的飛鳥被驚起,掠過低矮的白色麵包屋,穿越簡陋的番洛克式木板房,在半人高的韃韃草叢上空時高時低地滑翔,直到飛累了,這才撲棱著翅膀落下,彈跳了兩回,小巧的腳爪緊緊扣住橫在路旁的樹枝。
沿路走來兩個雇農打扮的男人。左邊那位是黑頭發黃皮膚的東方人,他戴著樣式老舊的皮帽,褪色的外衣顯然有些過大。右邊的男人將氈帽捏在手裏當作扇,襯衣的衣角掖進褲腰內,大大的笑臉顯得整個人神采奕奕。
“前麵岔路往北就是顧尼克鎮!”他快活地哼著小曲。
東方人的視線從路標上移開,看向被樹木掩藏著的路的盡頭。
番洛克郡曆史久,顧尼克鎮則正好相反。這個新興的鎮上生活的人分兩類,一是礦工,另一類是賺礦工錢的人。被雇傭的礦工輪流下礦,因此顧尼克每個夜晚都是狂歡夜,每個白晝都是趕集日,十分熱鬧。
“來喝一杯?”女人倚在酒館門口招呼著。
“不了,謝謝。”管家微微一笑,隨手將帽簷壓得更低些,遮擋刺眼的陽光。
悄無聲息地,他的同伴從身後靠過來小聲問:“你帶了多少錢出門?”
“十個金幣,先生。手冊上規定陪同您外出不得攜帶超過十金幣現金。”東方人也學他的樣低聲回答。
“啊——那怎麼夠花……”年輕的領主哀嚎。
十個金幣夠四口之家吃上一年吧?安格無可奈何地笑了笑,在領主走進賭場前及時拉住了他。
“為什麼?”褐發的小夥委屈地叫起來。
“還是因為那本手冊,先生。”安格充滿誠懇歉意地說——把責任都推到手冊上真是輕鬆,“它規定您的賭資不能入帳。也就是說,如果您不幸輸了幾把,我得自己掏錢補上缺口。”
“你會嗎?”
東方人有些驚奇地從領主眼裏看到了期待,但他迅速反應過來,簡潔地答道:“不會。”
失望地皺起鼻,摩南背過身開始嘀嘀咕咕,內容無非怎麼管這樣嚴、讓人怎麼活雲雲。而他的管家側著臉,饒富興味地看著他。
“你笑什麼?”回過頭來的領主感到不爽,踢開一塊小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