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溜進來的她一腳踏進了尚未凝固的血水中。她睜大眼睛,慢慢抬起爪子,液體從她的腳掌一滴一滴落回地麵。
變成人的形態,拉芙拉芙呆呆地看著自己雙手的鮮血。
她抬起頭,不解地望向伏在桌上的牧師。
“辛德蘭,你睡著了嗎?”她試探似的悄聲問。
頓了頓,拉芙拉芙猛然跳起,衝到桌邊,一把將牧師的身體翻過來。
注視著辛德蘭喉嚨處那條醜陋的割口,她張開嘴,無聲地吸了一口氣。她的視線移到牧師手裏緊握的信紙上,它被疊成硬幣大小,死死地握在掌心。拉芙拉芙將他的指頭一根根掰直,扯下被血染得發黑的信紙,慢慢展開。
那些字跡已經被血液浸得模糊不清,完全無法辨認。濕透的紙張就像一塊年代久遠的織物,在舒展開的同時,一片片地碎裂。
好吧,那就永遠是秘密了。
拉芙拉芙丟下信件的碎片,把牧師的屍體放回原位,轉身走出去。
她的雙手開始顫抖,一根根經絡在手背上浮現,她的雙眼放射著可怕的綠色熒光。雨水還未落到她的身上,便已經離奇地化為冰冷的水汽。
“嘿,那是什麼?”
矮人斯杜雷指著灰堡下層,那裏騰騰升起白色的雲霧,簡直就像清晨的山穀,而不是大雨中的居住區。
雲霧的正中心就是拉芙拉芙。周圍聚集了上百個土著,她依然徑直向灰堡底層的平壩走去,土著們遠遠地圍著她,但又不敢靠近。
他們第一次見到這麼可怕的怪物,竟然就像移動的篝火般轟轟地蒸騰霧氣,而那水汽又冰涼得如同死人。那個女孩帶著這樣強大的寒意走動,所有她路過的地方,地麵全都幹透,水渠裏的水也立刻消失。
一個土著撿起石子,丟向她,碎石居然也像雨水那樣化成一縷白霧。
女孩轉過頭,看著那個土著。她的眼裏閃出比陽光還強烈的光芒,因此沒有人看見她的臉和脖子上血管與經脈正在蠕動、膨脹。
土著們駭怕地躲到石屋背後和巷道裏麵,不斷向女孩投擲長矛和射箭,厲聲呼喝。
在這樣的挑釁中,女孩的身體猛然伸展開,她的影子迅速漲大,比煙霧彌漫的速度更快!
灰堡上層的守軍隻聽到一陣驚天動地的咆哮,但這咆哮已經足夠嚇得每個人的腿軟下來了。
就在那一刻,灰堡最下方的雲霧裏出現了一頭巨龍的身影。它扇動翅膀,擊出強大的氣流,所有被波及的土著都被吹飛了出去,摔到焦土平原中。它一爪就擊垮數間緊靠在一起的石屋,將逃散的土著死死地壓在下麵。它的尾巴一甩便將灰堡的石牆徹底摧毀,不留半塊條石在原地。
那條龍根本不辨敵我。它作出的攻擊並不是為了消滅土著或者幫助土著清除巴薩人,它隻是在破壞。土著人比較倒黴,他們占領的灰堡下層就成了巨龍發泄怒氣的場所。
一時間慘叫和石料粉碎的聲音充斥灰堡。
半小時以後,灰堡下層已經沒有一座幸存的房頂,甚至沒留下一道完整的石拱門,入侵的土著幾乎全滅。不知何處冒起的火星點燃石屋裏的木製品,雨水又讓它無法猛烈地燃燒,黑煙滾滾從石縫裏鑽出來。
巨龍回頭,遙遙看著向灰堡上層那些瑟瑟發抖的人類。
它綠熒熒的眼睛緩慢地眨動著,低下頭,在廢墟裏嗅找一會兒,轉身抬頭挺胸大步離去,頭也不回地穿過焦土平原,緩緩扇動翅膀起飛,消失在雨雲裏。
灰堡上下一片死寂,沒人敢發出一絲聲音,就像生怕那條龍再回來般。
“走了嗎?”
半晌後,人們才敢悄悄談話。
馬斯洛終於回過神來:“清理戰場,愣著幹什麼!治安官在哪裏?明天的這個時候我要看到傷亡名冊!”他回頭看見倚在牆邊的妮可:“進去吧,已經沒事了……你的臉色怎麼這樣差?需要叫牧師來看看嗎?”
妮可按住疼痛的腹部,搖搖頭。
她很需要治療,但……有些事情比那更加重要,不得到答案,她根本無法安心。
“摩南在哪裏?”她問。
“摩南……”馬斯洛眼裏劃過一絲恨意,咬牙切齒地擠出幾個字,“我發誓,一定會找到他——”
他話語中的殺氣讓妮可不寒而栗。
天啊,究竟出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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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爾山脈的山頂湖裏,湖水動蕩著。幾個人影從渾濁的水中浮上來。鳥圖騰的女孩咳著水,與魅魔一起拖著蛇女,往湖邊遊去。
她回頭擔憂地掃視著湖麵,等待被耽擱的人。
在泥濘的湖邊,大大小小的恐蛇爭先恐後地遊離湖水,逃向山下。湖底傳來的咕嚕聲就像一個可怕的巨人正在貪婪地喝著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