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1 / 1)

清晨薄霧還未完全散開,街上稀稀拉拉響起小販賣早茶的吆喝聲,兩匹高頭大馬後麵跟著輛不起眼的烏頂馬車,朝金陵城正中央的朱雀大街駛去。

馬車雖不起眼,晨曦中的少年卻耀眼到幾乎突破濃霧。倒不是羅行舟長得多好看,即便他生得著實不錯,但也比不上四公子中最神秘的袁恪。而是如今城內誰不知道文襄伯府那攤子剪不斷理還亂的恩怨情仇,想到黃曆上今日易祭祀,街邊打著哈欠油炸檜的小販呼出到一半的氣卡在嗓子眼。

“嘶。”

鋪子裏打著嗬欠出來,發絲還有些淩亂的婆娘掐下他後腰:“都炸糊了,一大清早這麼出神,你是瞅見隔壁酒肆小翠啦?”

“下手輕點,快看。”

“呀這孩子真俊,不對,那不是……”

“可不是文襄伯府那庶長房,看來他們是打算今個分家。”

“不行,我得跟隔壁嫂子說聲。”

反正現在也沒客人,婦人暫時放下買賣,邊盤發髻邊隔著低矮的圍牆招呼相鄰院中打水的婦人。她這一嗓子喊出來,不僅井邊婦人聽得真切,左鄰右舍也皆打破清晨寧靜。

“庶支鬧分家可是頭一遭,不過人家那可是三品大員,離開伯府也照樣吃香的喝辣的。”

“理是這個理,可父母在不分家。”

“話也不能這麼說,也是那老虔婆做得太狠。剛過去庶支那曾孫子你們可都看到了,人長得好聽說學問也不錯,憑自己本事考上了國子監,曾孫女長得也不錯,但被自己親人都汙蔑成什麼樣了。”

此話一出,四鄰紛紛點頭。活到這年紀都拖家帶口,雖說孝道不能丟,但這些為人父母的都有數,一旦老的跟小的起了衝突,他們心下大多還是會偏向自己親生兒女。

“也許當真是他們內裏不孝,麵上裝模作樣?”

此言一出不少人附和,但更多的人則是不信:“才十歲出頭的孩子,再惡毒囂張又能做多大惡事,可不是人人都是那安昌侯世子。即便他們是在裝模作樣,那在太夫人跟前裝,也比東窗事發再裝給金陵百姓看簡單太多。”

“這話在理,才多大孩子,我可不信有人前後差距那般大。”

高談闊論仍在繼續,很快上工路過買早點之人也參與進來。一打赤膊的大漢買三個包子,啃一口點點頭:“羅家小姐絕不會是跋扈之人,大概兩個月前,我給羅家挑行李,中途她還派丫鬟來給弟兄們送水,說是咱們幹腳力活太辛苦,喝點溫鹽水去去暑氣。”

“聽你瞎扯,官家行李用得著你來擔?”

出言鄙視之人立刻自食其果,羅四海進京那日,因文襄伯府忙於曾孫女滿月而不曾有人前去接應,不得已隻得雇人擔行李。即便如此退步,行李都抬到伯府門前,還是因為無處擱置,不得已轉放他處。

一點點拚湊著,金陵百姓恍然中發現,整件事中看似是庶長房理虧,********便跋扈地不將正統嫡支看在眼裏。

可事實又是如何?若是忽略掉那些沸沸揚揚的傳聞,庶長房不過是因為在伯府內日子苦到吃點青菜都得親自躬身勞作,等一季田裏產出才吃上,好不容易有個兒子熬出頭,歸家卻連個安置行李之所都不給,無奈之下隻能搬離它處。

且自搬離後,庶長房也未說過嫡支任何不是。反倒是嫡支心有不忿,故意派人將庶支抹到比鍋底還黑。一忍再忍,甚至忍到過街老鼠人人喊打都未曾出言反駁,而隻是遠避出城。直到伯府老夫人光天化日之下意圖謀殺,他們才迫於無奈脫離伯府。

看清事件脈絡,大多數人倒吸一口涼氣,而後對庶長房唉聲歎氣。羅大人當真是三品武官?這般被人打了左臉,他還笑嗬嗬伸過去右臉叫人打的作風,究竟是怎樣統領三軍的。既然已經做了那麼大官,為何不硬氣些?

玄武大街離朱雀大街雖不遠,但這一路乃是金陵最繁華地段。晨霧中馬車緩緩前行,早起認出來的金陵百姓紛紛奔走相告。霧散之前,多數鄰裏間響起這般爭論之聲。其中也有看不慣羅四海覺得其跋扈之人,更多的則是想明白前因後果的明理之人。

於是臨近伯府前,羅四海便收到無數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眼神。

拐過街角踏上伯府門前的路,他立刻下馬,收斂步子恭敬地走過去。察覺到後麵越發高昂的不平之聲,他麵上越發恭敬,心底卻是樂開花。

果然一切皆在素娘預料之中,聽夫人話升官發財事事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