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洋、沙漠、戈壁、山間官道在江湖中有四小人之稱,汪洋居首,沙漠次之,這兩個都是跑江湖的最不願走的路,汪洋不用說,不管你多大能耐,遇見個大浪頭全是扯淡。
沙漠比之令人的不安稍減幾分,但是逢上風暴也是讓人各種吃不消。
駝隊此刻便逢上了。
蘇沐不是第一次遇到風暴了,駝隊的人更是家常便飯,暴躁的此起彼伏叫嚷著搭帳篷,雖然個個情緒激動,手上的活卻絲毫不亂。
那些奴隸都是頭一次碰上這等天威,瑟縮的抱成一團,度秒如年的等待著帳篷快點搭好。
粗大的沙粒在狂風的肆虐下擊打著沙漠上的一切,撞在人身上發出一片嗒嗒的聲音。偶爾一抬頭,臉就會被打的生疼。
粉衣少女不顧風沙的侵襲,倔強的抬起頭,努力的尋找著她心中認為最安全的那個身影。
隻見最先搭好的那個帳篷前,蘇沐在駝隊首領的帶領下撩起門簾低首鑽了進去。
她不顧一切的跑過去,幾乎跟他前後腳鑽進帳篷。
“誰讓你進來的?去大帳篷裏。”一個漢子對少女嗬斥道。
少女嚇得一哆嗦,縮著身子躲在蘇沐後麵。
蘇沐看她那可憐樣,心中略有不忍,道:“這裏也寬敞,不如就讓她留在這裏。”
首領有心拉攏他,隨即順了他的意思。
風沙起時已是紅日西墜,忙碌了一番大家都有些困乏,各帳篷留著一個守夜的,其餘人都睡了。
粉衣少女睡在角落,外麵就是蘇沐,她聽著呼呼風聲以及下雨般的落沙,輾轉反側不能入眠,腦中一直思考著如何能讓他買自己做侍女。
想著想著她挽住頭發坐了起來,立柱上的油燈是要通夜燃燒的,雖然昏黃,還是能看清他的臉,說起來從第一次見他到現在都還未認真的看過他長什麼樣,這時細看倒覺得他很秀氣,像個書生似的,可他動起手來那股殺氣騰騰的勁頭著實讓人和這張文靜的臉聯係不到一起。
他的臉上有幾顆不明顯的痣,小時候她跟奶奶學過麵相,痣長在不同的位置是會預示以後的運道的,他的運道如何呢?
她將腦袋往下湊了湊,還未看清痣的具體位置就啊的一聲往後退去,蘇沐醒了。
“你趴我臉上幹嗎?”
“我想看看你臉上幾棵痣。”
帳外呼嘯,內裏卻有些不安分的靜謐,讓氣氛變得古怪。
“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少女晃了晃神,搖頭道:“沒有。”
蘇沐警惕的道:“刀。”
他將駝隊首領叫醒,道:“有人在靠近。”
首領側耳細聽,果然有輕微的金屬聲音,喝道:“都醒醒!大頭,去看看什麼人。”
大頭拎著一盞油燈一邊提著褲子出去了。
“****老老!大哥,是疤瘌頭的人!”
大頭驚慌的衝進來道。
首領立刻提起兩條鐵鞭,隻說了一個字:“殺!”
一眨眼工夫帳篷裏就剩蘇沐和粉衣少女了。
疤瘌頭也是個駝隊首領,雙方是競爭對手,見麵眼紅,在沙漠中一直都想找機會做掉對方。
兩隊照麵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捉對廝殺起來。
蘇沐於慌亂中將那少年叫到身邊,粉衣少女也寸步不離的跟著。
那隊人馬個個凶狠,用的包抄戰術,竟是一個也不打算放過。見人就砍。
很快就有兩個人殺了過來,被蘇沐與那少年一刀一個解決了。
風沙漫天,遮天蔽日,看不清路途,他怕迷路不敢獨行離去,隻好看著他們廝殺。
忽然聽到幾聲女人驚恐的尖叫,昏黃的風沙中看到幾個奴隸女被捅死,兩個人專門來殺奴隸,片刻功夫就幾乎全部殺死。
蘇沐皺了皺眉,他是有些看不慣別人殺手無寸鐵之人。
但他沒有過去混戰,因為他根本分不清誰是誰的人。
所以隻是在周遭遊蕩,誰攻擊他他便還擊。
這種打法無疑是吃虧的,首先就失去了先機,給了對方足夠的反應。
就在他對付一個虯髯大漢時,背後忽然刺來一支冷劍。
粉衣少女一直注視著古小樹的身後,從那柄劍悄悄刺來那一刻她就奮不顧身衝了過去。
長劍在她左肩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劍尖隨之偏轉了幾分,恰好插進蘇沐的胳肢窩。
蘇沐看著少女的痛楚表情以為她受了重傷,他總是授之以恩,卻從未償之以情,凡是對他好的人,尤其是想眼前少女這樣真正對他好的人,他都會無比的珍惜,如果她死在那人劍下,生吃了他的心都有。
一刀格擋,一刀挑刺,將那人劃膛剖腹。
他為少女敷上藥,小心的包紮好,道:“我一定會帶你活著出去。”
少女感受他的關懷,心中快慰立刻掩蓋了傷痛。
時間在悄悄流逝,戰鬥在快速明朗。
夜已深沉,風沙漸息,墨青色的天空沒有光,卻仍可以清楚的看到地上浸透沙漠的一層血跡。
蘇沐與首領站在一處,看著滿地的屍體,悲憤不語。
出沙漠前,蘇沐拿出二百兩麵額的銀票買粉衣少女,首領感激他相助之恩,執意分文不取。
蘇沐的戰鬥出發點不是為了他,不願領這個情,爭執之後按成本價一百兩成交。
出了沙漠,蘇沐在湖州與隻剩一個光杆首領的駝隊分離。
他帶出的那個小男孩惦記家中的妹妹,與恩人一番淚別,也早早的離去了。
隻剩下那個粉衣少女了。
他對她道:“你自由了,回家吧。”
少女望著遠處村莊的嫋嫋炊煙,哀傷的道:“主人,我不知道家在哪了。”
蘇沐道:“別叫我主人。你不是才被拐一個月嗎?”
少女道:“主人,情況很複雜的,我說不清楚。總之就是我們家搬家的時候我走丟了。”
蘇沐道:“這不說的挺清楚的嗎,他們搬哪了?”
少女道:“我不知道,好像是東海吧。”
蘇沐不信,道:“什麼叫好像,東海那麼大,搬家前大人沒告訴你搬哪兒?”
少女帶著哭腔道:“早先就說要搬家,耽擱了一年,年前說過一次,我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