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那人群中奔出數名大臣,左右架了太子趙諶,就往臨時行宮的正堂上送。趙諶大有抵死不從的架勢,身子拚命往後傾,兩隻腳不住蹬著地麵,大聲道:“諸大臣,此事不可!若即大位,小王不孝之名是背定了!”
一幹大臣冒了天大的幹係,有些人好險連命快送了,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誰聽他的?不一陣,都湧到正堂之前,掌了燈火,照得通明,那幾名大臣將趙諶送上主位,他卻死也不肯坐下,沒奈何,大臣們隻能得罪了,將他按座在椅上。
有人取來一件黃袍,伏拜於地,雙手呈上:“請太子披上黃袍,受群臣朝賀!”
趙諶估計是逼急了,慌不擇言,苦苦道:“小王才德俱不足擔當此任,如何敢僭越?太上皇,列位大臣,休要逼迫!”
太子看起來是至今還沒有緩過那一陣,整個人處於一種驚恐不安的狀態。
朱勝非見狀勸道:“殿下,自官家風疾並發以來,於朝政已是力有不逮,朝中如耿南仲等輩,興風作浪,禍國亂政,臣等萬不得已,遂行此事。且,臣等先前已經拜過官家,並無異議,請太子披上黃袍,受大臣朝賀!以肅清朝綱,遂臣民之願!”
三十餘名大臣同聲相請,怎奈趙諶就是不肯。前頭的太皇太上皇趙佶見狀,朗聲道:“朱勝非,徐紹,替太子披上黃袍!”
朱徐二臣聞聽,大步上前!朱勝非取過黃袍抖開,還是恭恭敬敬地請求道:“殿下,事已至此,別無他途,請。”
“朱相,這人倫綱常,以孝為大。小王雖為太子,然不得皇父親筆下詔,如何敢踐柞?公等俱柱國之臣,當明此理!”趙諶疾聲說道。
徐紹到底是幹過武臣的,聽了這話不禁暗思,講理?講理若講得通,我們何必發動事變?見朱勝非還是斯斯文文的架勢,他伸手取過黃袍,徑直朝趙諶走去!
那太子一見,知道對方要幹什麼,突然將雙手緊緊抱在胸前,堅決拒絕徐紹替他黃袍加身。徐紹卻不管這些,到他身旁,將那黃袍抖得嘩啦作響,直接從肩膀裹在他身上。趙諶一把扯下,頻頻搖頭道:“作不得!作不得!”
赼佶有些冒火,莫說這三十四名大臣冒著天大的風險,但是我這當祖父的,也為你即位之事擔著幹係,你倒好,推得幹淨!一念至此,當即走上前去,劈手奪了黃袍,厲聲道:“太子!祖父親自替上穿上!”
“太上皇!孫兒作不得!作不得!”趙諶苦苦哀求道。
趙佶不再廢話,將那黃袍一抖,嘩啦作響,就要強行替他穿上。趙諶逼得急了,奮力起身,竄到那堂中大柱後頭。趙佶如影隨形般追上來,祖孫倆就繞著柱頭你追我趕。急得三十四名大臣七嘴八舌相勸,好不熱鬧。
趙佶急得沒辦法,跺腳喝道:“趙諶!”
“太上皇,使不得!”太子諶扶著柱頭,就快哭出來了。
“藝祖陳橋受禪而踐柞,傳至目下,已曆一百八十載!而今,國家處在百餘年來未有之變中!臣民百姓,莫不翹首以盼新君即位,肅清朝綱。你既為太子,國之儲君,如何逃避責任?你置大宋社稷於何地!置祖宗基業於何地!讀了十幾年聖賢書,怎地不曉此理!”趙佶一通訓斥,把個太子諶說得無言以對。
趁他分神之際,趙佶快步上前,一把攥了他手,直拖回座前,又將那件黃袍披在他背上!
徐紹見狀,將衣擺一甩,跪拜下去,大聲喊道:“臣等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歲!”
眾臣一見,毫不猶豫,齊刷刷跪了一堂,高呼道:“吾皇萬歲!”
趙諶急得坐立不安,兩支手也不知道應該往哪處放,口中仍舊哀聲道:“諸臣何苦逼迫啊!小王委實受不起!”
趙佶此時大聲道:“既受群臣朝賀,便為大宋之主!列位臣工,可即刻曉諭行在軍民!”
秦檜聽了這話,迅速起身,飛也似的出了正堂,至行宮外,環視四周,聲傳四方:“太子已即皇帝位!”
那行宮外,將領們聞聽此訊,俱都翻身下馬,引數千士兵伏拜於地,山呼萬歲!其聲響徹杭州城!
裏頭,趙佶聽到這驚天動地的聲響,謂趙諶道:“皇帝,這,就是人心所向。”
趙諶見狀,垂首不語。他還能怎麼樣?萬歲之聲,響徹全城,這皇位,你不坐也不得坐!有人想坐,還沒這個機會呢!
隨後,這新一任趙官家在群臣擁護之下,往趙桓所居之處去拜太上皇。趙桓早聽見了那聲勢驚天的萬歲之聲,心知大局已定,等兒子會同眾臣來拜他時,他已自去絳紗袍和通天冠。
皇帝跪拜於地,哀傷不已,趙桓也沒奈何,隻得說道:“父有疾在身,於朝政力所不及,皇帝仁德而賢明,必能恩澤天下,甚好,甚好。”隨後,命內侍取來玉璽,交到了兒子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