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城燈火【2】(1 / 2)

他仿佛看到當年她的未婚夫付小將軍,隔空慢慢走來,就站在蕭左的身後對她笑。那年輕英俊的小將軍,也曾令她動過心的。哪個少女不懷春,那樣家世和容貌的男子,又有著遠大光明的前程,她如何能不滿意?何況,他們私下還見過。他對她溫文爾雅,像對待最珍貴的寶物一樣,半點不曾褻瀆。

可是,誰讓她遇到了皇上!那樣成熟的男子,那樣熟練的調情手段,她受不了。她失了身也就失了心,當然就想擺脫也曾經戀慕的人。皇上的毒計,她是知道的,可是她沒有阻止。她自小就自私,隻顧得自己快活,哪管別人死活。

可如今……

報應啊,全是報應!她突然有啼笑皆非之感,伸手拔出刺在胸口的涼意,死得幹脆。

隻是那胸口的熱血,噗的一聲噴濺在蕭左的臉上,燙得他向後退了幾步。然而,還沒等他後悔,破風聲就傳來。他來不及回頭,就覺得有尖利的東西鑽入他背後的肉裏。這還不算,他疼得大叫,那鐵器卻仍然想鑽得更深,想刺穿他的血肉,直入他的魂魄。

原來,被人從背後射死,是這個滋味。

蕭左向前趴倒,正摔在通往下層的艙口處。他眼睛裏看到的是他的愛妃就在他麵前,死不瞑目。而琉璃則帶著鄙視的眼神,坐在附近的甲板上。

不,他不會輸的。他忽然很憤怒。就算害死紅蓮又如何?順他者昌,逆他者亡,這就是他的準則。他是皇上,他是天子,他讓誰死,誰就不得不死!他就是天,他要左右一切!

蕭十一,你奪走了我的一切。那麼我,就奪走你的所有!大家,就綁在一起死吧!

他忽然露出笑意,喪心病狂的笑意。這讓離他很近的琉璃看得心頭發毛,猛然間覺出不對頭來。而後,就見蕭左往前爬了兩步,拚著最後的力氣,從懷中拿出個火折子,一隻瓷瓶。

火石“啪”的大力摩擦,大約因為蕭左最後的力氣和願望,居然蹦出巨大的火星,瞬間就引燃了那拔開瓶塞的瓷瓶 。火苗騰的竄起,像養在暗中的毒蛇,吐出了滿是毒液的長信。

有炸藥!一定有炸藥!蕭左要引爆,要同歸於盡。琉璃突然意識到這一點。然而,來不及了。她無路可逃,隻能奮不顧身的跳進海水裏。她隻求,這火藥的爆炸力不要波及太廣,還好石頭的船還離得遠。

琉璃落水的刹那,蕭左手中那瓷瓶也被扔出,準確的從艙口,跌跌撞撞地衝進底艙之中。

琉璃不會遊水,為什麼要跳海?蕭十一遠遠望到,登時大駭。

然而還沒等他想到什麼,蕭左的船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伴隨著爆出巨大的火光!水麵,也瞬間激騰起白茫茫的水霧,遮天蔽日一般。無數的水珠子像是鋼釘,向四麵迸散,發出爆豆一般的聲響!

“琉璃!”蕭十一俯身在船欄上,一手無力的向下伸著,拚命地要抓到什麼。

然而,他什麼也沒抓到。他的手,空空如也。

起風了,海上突然刮起了瘋狂的東風。蕭十一的大腦有片刻的空白,之後就是無窮無盡的黑暗。他的身子,直挺挺向後倒去。

……

“殿下,殿下,您醒醒。”耳邊,有人輕聲呼喚他,帶著焦急和盼望。可是,他不想醒過來,萬一,那時也看不到琉璃可怎麼辦?

可是,琉璃?這兩個字一冒出,令蕭十一的心中大痛,立即就被刺激得睜開眼睛。

眼前,是皇宮內院的屋頂,龍床上的黃色繡龍帳子。晃來晃去的,除了赤黃流蘇,就是洪長誌的老臉,帶著真心的欣慰,“殿下,您可醒了,可嚇死老奴了。”

瞬間的迷茫後,蕭十一頭部劇痛,心亦如絞,因為那些記憶來得又突然,又猛烈。不是噩夢,是真的發生了。琉璃,他的琉璃,他的王妃……

蕭十一騰地坐起來,一邊抓住身邊的人問,“琉璃呢?琉璃呢?有沒有救上來?”

洪長誌露出為難又傷心的神色,囁嚅道,“殿下,您已經昏過去三天三夜了,龍體可要保重啊。王妃她……暫時……還沒找到。”

巨大的絕望,一下子就湧了過來。

三天了,他居然昏睡了三天,而琉璃卻還沒有找到。她不會水,又那麼低的水溫……他不敢想下去,又恨自己在關鍵時刻沒能保持清醒著救她,於是就怒吼道,“怎麼會找不到的?你們到底有沒有認真找?水石喬呢?米貴呢?來人!快來人!”說著就站起,卻不提一陣防頭暈目眩,差點一頭栽倒。幸好洪長誌眼疾手快,再加上旁邊還有狗兒,才勉強扶住他。

“殿下,殿下您別急。誰不知道您對王妃愛重,米大人的水軍和漕幫的大量船隻都停在那海麵上呢。還在找,真的還在找。就是根針,也給撈上來,您放心吧!”

皇宮舊主已死,新主還沒有正式名分,隻有殿下殿下的叫。又因為沒有掌事的宮人,老臣們隻好讓他先項上。他才和孫子正式相認、團聚,片刻也舍不得分離,幹脆就帶在身邊。過些日子等新皇登了基,他就要出宮了。水幫主說,讓他們就待在漕幫中,好歹是個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