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六年的最後一夜,竟如此漫長。玉尹下山之後,便回到自己的住處,先寫了一封書信,而後就坐在鬥室中,依照智賢長老所傳授的八段錦坐功,開始修煉。
六和寺內,一派肅穆。
大雄寶殿燈火通明,僧人們也在做功課,準備迎接新年的到來。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玉尹行完了八段錦坐功之後,感覺精神飽滿許多,便起身走出禪房。
就在他準備到大雄寶殿去參觀六和寺僧人守歲的時候,卻見一個小沙彌,帶著幾個人從寺院的角門走進來。這些人行色匆匆,待走到近前,玉尹一眼認出緊跟在小沙彌身後的男子,正是那杭州大牢的獄吏施全。
“玉都監,武提轄救出來了!”
施全壓低聲音,快步走上前,旋即朝身後一招手,就見兩個魁梧青年抬著一副床板緊跟著上來。
那小沙彌,正是當日玉尹來六和寺時,得了玉尹賞錢的小沙彌。
他也走到玉尹身邊,用稚嫩的聲音道:“玉都監,長老說把人先安置在智深長老那邊,待他做完了晚課,便過來照拂。有什麼事情,便說與我,我自會去聯絡。”
這小沙彌名叫小石頭,法號明慧,是個孤兒,從小被智賢長老收養。
玉尹點點頭,便叫上施全和那兩人,摸著黑便向鬆林禪院走去。
一邊走,他一邊問:“施大郎,事情可還算順利?”
“回都監的話,一切順利。
小底傍晚時,把武提轄從牢裏救出,將那具屍體放在牢中。後來李知州前來巡視,發現那屍體之後,便著仵作來檢驗……嘿嘿,好在仵作早已被我買通,一切進行的都很順利。隻是在出城的時候,被李狗的爪牙曹成攔住盤問了一下,好在沒有露出破綻,也算是有驚無險。隻是武提轄傷勢太重,從昨夜開始昏迷不醒……
小底不知道,他能否撐得過今晚!”
玉尹聽罷,便把明慧叫過來,在他耳邊低語兩句。
很快,一行人便來到鬆林禪院門口,玉尹喊了兩聲,魯智深便走出了佛堂……
“哥哥快來幫忙,武提轄已解救出來。”
魯智深聞聽,忙轉身帶路,“且到內堂休息。”
兩個青年也不敢怠慢,隨著魯智深一起走到了內堂。
“這是我兩個本家兄弟,胖的那個叫做施勇,瘦的那個叫做施恩……施恩當初,還曾拜在武提轄門下習武,雖未拜師,卻又師徒之情。這兩人很可靠,便留在這邊,伺候武提轄。我本想找兩個曉事的女子,可又擔心她們膽小,走漏風聲……”
“這件事,有多少人參與?”
“除了小底和這兩個本家兄弟之外,便隻有仵作知道。”
玉尹點頭稱讚,“如此甚好,這種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則必生周折……
對了,你馬上返回城裏,把那具屍體處理妥當,莫要被人看出破綻,惹來禍事才好。”
施全連忙點頭答應,待安置好了武鬆之後,便叫上施勇匆匆離去。
這時候,明慧拎著一個匣子過來,玉尹讓他燒開了水,然後便走進佛堂內舍。
平日裏,魯智深很少使用燈火。不過今夜卻點上了油燈,為武鬆查探傷情。施恩,便站在榻旁,一臉緊張之色。當玉尹走進來的時候,他連忙上前和玉尹施禮。
玉尹上下打量了一眼施恩,見這青年眉清目秀,儀表不凡。
施恩?
那不是水滸傳裏的金眼雕嗎?
“武提轄傷勢如何?”
“會都監的話,哥哥傷勢甚重……那李狗為討好蔡京,竟對哥哥連番施用大刑。
恨自家本領不夠,若不然定要殺了那李狗,為哥哥報仇。”
施恩說著,便咬牙切齒。
玉尹拍了拍他肩膀,快步走到榻旁。
燈光下,就見那躺在榻上的漢子,形銷骨立,好不淒然……他的身高,大約在190公分靠上,骨頭架子寬大。隻是遍體鱗傷,渾身上下竟無半處好肉。國字臉,卻是滿臉血汙,顴骨吐出,眼窩深陷。一雙虎目緊閉,麵色更蠟黃毫無血色。
玉尹才一靠近,便問道一股臭味。
眉頭一蹙,伸手把衣服解開,就見有些傷口,已經開始潰爛。
“哥哥,情況如何?”
魯智深拍了拍牛山濯濯的腦袋,呼出一口濁氣道:“那狗官好狠,若非他身子骨強健,隻怕早就死了。
我現在也隻能為他簡單診治,待會兒等老和尚來了,再做處理。
對了,給我一粒補氣丹,先設法吊住他的命……你看他這樣子,便是簡單診治,都有麻煩。”
玉尹聽了,也頗感為難。
若隻是一些小傷,他和魯智深還能處理。
可這麼重的傷勢,已超出他的能力範圍……幸好安道全為他配製了一些療傷藥物,其中這補氣丹,便是用來補充元氣的藥物。武鬆的元氣大損,若不設法護住,不等為他處置完傷口,隻怕人就要死了。這方麵,還真是需要智賢長老幫忙。
如此好漢,竟落得如此下場!
玉尹暗地裏一聲歎息,心裏麵頓生出一種莫名的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