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求任何高人一等的地位。”她淡薄的笑道：“正如夫人所說，宛玥另有目的，但宛玥這些年其實隻是求一個容身之所而已，沒有今日之事，我也計劃離開雲家，宛玥現今已到及笄年紀，隻求自由，並且永遠脫離雲家。”
她語氣並不鋒利，卻字字鏗鏘，雲夫人靜靜聽她說完，垂了垂眼，半晌後掀起榻角打開暗格，遞給宛玥一個沉甸甸的包袱，輕輕道了一句：“你既然這麼說，我就信你。但我真心希望你能考慮我說的第二條選擇。”
說罷雲夫人擊掌兩下，門外一陣響動後蘇嬤嬤撫著胸口被人攙進房內，雲夫人從袖內掏出一個瓶子來遞給她，蘇嬤嬤撲通一聲跪下，麵容複雜的飲了下去之後才重重的無聲的磕了一個頭，再起來時，眼底的濕濡已經漸漸退去，臉色也好轉了許多，之前悲痛與感恩的表情再尋不見，麵無表情的如往常一樣站到了雲夫人的身邊。
雲夫人撫上案幾上的鑰匙，向蘇嬤嬤推了推。
蘇嬤嬤一震，先前她的目光雖然不敢落在此處，但心神一直都沒從鑰匙上離開過，生死大關一過，操心的就是這個了，見雲夫人將鑰匙歸還給自己，蘇嬤嬤目光一閃，隨後鄭重的躬著身子珍視的將鑰匙拿起仔細的收了起來。
宛玥站在不遠不近的距離將這一切的過程看在眼底，鬆了一口氣的她剛要向雲夫人告辭，蘇嬤嬤突然向她瞪來：“要了你該要的，還不快滾？！”
宛玥微笑，輕輕點頭並不言語，轉身時也沒再多看蘇嬤嬤一眼，雲夫人在她身後搓著茶蓋，漫不經心又不屑一顧的輕聲道：“收人錢財替人消災，但望你不是一個貪得無厭的人，這點錢夠你下半生衣食無憂，走遠一點。”
“夫人仁慈。”蘇嬤嬤軟聲阿諛。
宛玥跨出門外，看著滿院忙碌的人影，站立了片刻之後，她撫著自己的胸口，嘴唇無聲的張了張，埋首出去。
宛玥相信蘇嬤嬤心如明鏡什麼都一清二楚，在回到這裏卻沒有第一時間拿到解藥就已經可以說明一切，而在自己要走的時候，她才進得了雲夫人的房服下解藥重新拿回鑰匙，她更是比誰都清楚她能重新回到原先的位置，是因為宛玥放棄了，是宛玥救了她。
宛玥並沒有想著救下蘇嬤嬤這一命後會得到什麼感激，也知道蘇嬤嬤重新站起來後必然又是雲夫人身邊最得力最忠實的奴才，但這樣親眼親耳感受別人不僅不知恩圖報反而惡言相向，還是感覺有些冷。
是的，這個時代這個世界，人人都是如此。
她默默的告訴自己：“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
“夫人，您就這麼放心她走了？”
雲夫人微微一笑，拉著蘇嬤嬤親切的坐在自己身邊，“她不能在我的院子裏出事，就算這裏都是自己人，也難保出岔子，等她出了這片地界自有安排等著，無須你我再費心。”
蘇嬤嬤兩眼一亮，歎服道：“夫人英明。”
“我的確相信錢可以收買人心，但是我更相信人心是不可能有滿足的時候的，我今天給她黃金萬兩，也總有她用盡的時候，再者說了，那麼多別有用心的人盯著雲家，改日若是有人給她出到更高的價錢，她會不心動麼？”雲夫人整了整麻衣，調整了一下姿勢，蘇嬤嬤立即給她按揉起額頭來，雲夫人輕閉上雙目，“收買人心不如收買人命，死了一了百了，斬草必須除根……哎，嬤嬤你的手法真是越來越好了……”
主仆二人氣氛和諧一派融洽，就好像主子從未將奴才的命曾經拋棄過，就好像奴才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死其實就在一個十幾歲女子的一念之間。
檀香靜靜縈繞，滿室寧靜。
……
……腳下的步子漸漸慢了下來，前麵就是後園，是雲家女眷之地，外人不得踏足，人際有些罕至。宛玥將包袱牢牢的斜肩而係，不露痕跡的向牆邊靠近。
而後凝神望向幾無人煙的後園……
幾丈之外的樹影不正常的輕晃……，圍牆上有幾個不明顯的向上攀登的鞋印……，涼亭內角黑暗處，隱隱有銀光一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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