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西風烈(本月最後一天了,求月票支持)(1 / 3)

那些往事又在眼前閃過:鮮紅的紅領巾、牛仔書包、結構複雜的文具盒……那青春懵懂的渴望,女生們清澀的胸脯,大學食堂千篇一律的飯菜……家裏陌生的叔叔們……母親,母親,你還在想我嗎……我對不起你,我曾經那麼地恨你。但是,如果上天再給我一個機會,我會說,我是如此如此地愛你……即便這一句話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兒子在戰鬥,兒子從不服輸。

敵人可以取走我的性命,可是,他們摧不垮我的鬥誌。是的,戰鬥,那是男子漢的遊戲,能夠光榮戰死,也算是一種不錯的歸宿啊!

金人的騎兵越來越近了,五百米的距離,以他們騎兵速度一個照麵就能衝到龍衛軍陣前。然後,以騎兵那沛不可擋的衝擊力撞開我軍的防線,然後,他們就可以從容屠殺已經亂成一團的宋人。

在河北,他們這麼幹過。在開封,他們也這麼幹過,三天前,他們在山西也這麼幹過。屢屢得手,肆無忌憚。

可惜啊,他們遇到的是我楊華,是我楊華手頭這支用人血、用苦水和堿水泡過三遍的軍隊。

今日,定叫那銀術可有來無回。

此刻,淤積在心頭多年的悲憤化著滿腔的壯烈之氣,堅鋼不可奪誌,“放箭!”

死亡的狂風啊,你盡情地吹吧!

一輪又一輪箭雨點射向漆黑地夜空。即便黑得什麼也看不見,依舊能夠聽到那無處不在的呼嘯聲。

對麵的火把突然一亂。良久,傳來騎兵“蓬蓬!”落地的聲音。

但是,金人雖然受到龍衛軍漫天箭雨的施射,陣型卻很快恢複過來。鋪天蓋地地火把同時向正中靠攏。星星點點的火光凝集成一團耀眼的紅。

“平射,準備!”趙明堂沙啞地聲音傳了過來,間夾著幾聲用盡全身力氣的咳嗽。

敵人的推進突然停止。顯然,他們正在組織衝鋒隊型。耳邊全是戰馬的長嘶,震耳欲聾的馬蹄聲敲得人骨子發酥。

“不要平射!”楊華用力高喊,“準備白刃!”

沒必要浪費力氣了,借著耀眼火光,他已經能看見金人重騎兵身上厚實的鎧甲。普通弓箭射在他們身上毫無作用,而龍衛軍的士兵已經累得快要倒下了。與其平白浪費羽箭,還不如留著力氣同他們硬幹一場。

一共三百重騎兵。每騎三個輔兵,這是完顏銀術可部的精華所在。隻要全殲這支部隊,嘿嘿,銀術可,等著吐血吧!

楊華本來還想說兩句激勵士氣地話,可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龍衛軍已經被他訓練成一支沉默的機器,能夠在戰場上取得一場接一場勝利,靠的是堅韌和令行禁止。而不是單純士氣。士氣這種東西,有時真不那麼可靠。

這已經初具現代軍隊的雛形了,缺的隻是信仰。或許,他們的信仰隻是殺戮吧?

敵人的重騎兵已經開始衝鋒了,嘴剛一張開。就被這滿世界的馬蹄轟鳴覆蓋了。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清楚。

大地在顫抖,塵土在飛揚。

三百重騎兵分成三個波次向龍衛軍衝來。一個波次一百人。第一隊剛衝出去,第二隊已經整裝待發。女真人試圖用這不間斷的暴力解決問題。

實際上。在前幾天地戰鬥中,這種戰術取得了巨大的戰果。以對陣折家軍那場戰鬥來說,宋軍雖然組成了嚴密的步兵陣,也抵擋住前兩波重騎衝鋒。但士兵已經被衝得心驚膽寒,第三隊重騎兵還沒出發,他們都已經徹底崩潰了

接下來的戰鬥毫無懸念可言,金人的東西兩翼拐子馬同時出擊,將勝利徹底握在手中。----重騎中央突破,拐子馬兩翼齊飛。教科書式地戰術。

顯然,銀術可也要用這樣地戰術來對付楊華,這是金人最擅長的手法,毫無改變地必要。五百米距離,敵人瞬間衝到麵前,長長的騎槍同時前刺。

“砍!”楊華一聲怒吼,將手中地陌刀狠狠朝前麵那個敵人劈去。依照陌刀軍的條例,戰鬥中,任何人不許招架,不許閃避,實際上,也沒地方躲閃。陌刀軍訓練也非常簡單,隻需每天將下劈的動作重複一千遍就可以了。

作為龍衛軍的統帥,楊華本沒有必要站在第一排的。可是,軍隊已經疲憊到如此地步。也許就在下一刻,所有的人都會全身抽筋地倒在地上。身為一軍之首,龍衛軍的魂魄,他必須,也隻能站在最前麵。

敵人在視野裏越來越大,長長的騎槍閃著邪惡的光芒。楊華想也不想,當頭就是一刀。

騎槍應聲而斷,人和戰馬的鮮血淋了他一頭一臉。

強烈的痛苦從肺中傳來,幾乎讓他接不上氣。因為用力過猛,舊傷再次發作,冷汗一陣接一陣從背心沁出。

還沒來得及觀察戰果,一百騎重騎兵已經同時撞進陌刀陣中。

耳邊全是長槍折斷的聲音和刀子劈進人體的脆響。

轉眼,陣前已倒下一大片人和戰馬的屍體。敵人的第一波攻勢來得快也去得快,沒被砍倒的重騎兵因怕陷入擁擠的人海,同時向兩邊一分,轉了個大圈,奔回陣去。

這次突襲,女真人付出了四十條的生命代價,損失不謂為不大。

楊華心中一喜,正要高聲讚揚。回頭一看。心中卻是大痛。卻見,陌刀陣地第一排已經被衝得稀爛,至少有五十人被長長的騎槍釘在地上。

雙方的屍體在陣前鋪了一層,如果秋天的落葉一般。

“前進,前進!”趙明堂充滿煙火氣息的嗓音響起。後排地陌刀兵同時向前一步。填在死去戰友的位置上,整個大陣同時一動,向前平穩而整齊地走去。

看到這樣的情形。金人陣中,完顏銀術可地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步兵對重騎兵,居然是一比一的交換比,這怎麼可能?

在冷兵器戰爭中,如此慘烈的廝殺並不常見。在一場大規模的會戰中,因為通訊和戰場寬度的關係,兩軍的接觸麵並不大。真正直接交手也許就那一兩千人。

隻要幹掉敵人的前鋒部隊,意誌不堅強的部隊就會瞬間崩潰。然後,戰爭就差不多結束了。說起來,還真是無趣,一場大戰,兩軍對壘,殺死地敵人也許就千餘人。更多的殺傷發生在追擊的途中。

而且,就宋軍而言,好象一遇到金兵的騎兵,在第一時間就會徹底陷入混亂。可麵前這支部隊居然能麵對麵同重騎對壘而不落下風。這事也太他娘邪門了!

“這是什麼軍隊,這是……”銀術可張大嘴巴,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第二隊重騎兵已經撲到陌到陣前,依舊是一聲巨響。

手已經軟了,剛才一擊讓楊華胸口疼不可忍。這一刀居然劈不出去。敵人的騎槍已經戳到他的麵前來。眼前全是黑糊糊的人影在飄。強烈的暈眩湧上心頭,讓他腳下一個趔趄。竟一頭向旁倒去。

敵人來得是如此之快,長長的騎槍從他肩上擦過。帶起一串火星,深深地紮進後麵那個陌刀兵胸口。

危機關頭,楊華將頭往旁邊那個士兵肩膀上一靠,強行穩住身型,左手抽出橫刀,向左劃了個大圈,一刀將戰馬地一隻後蹄砍了下來。

“啊!”慘烈的叫聲傳來。隨著那巨大的撞擊,戰馬哀鳴一聲倒下了。將馬上那個騎兵重重壓在身下。

且不說身上的戰馬,金人的鐵浮屠身上都穿著沉重地鎧甲,需要有兩個輔兵幫忙才能爬上馬背。在戰場上,隻要一落地,就再沒站起來地機會了。

說時遲,那時快,金人鐵浮屠的第二波攻瞬間結束,再次向兩邊分開。

這一次,大概是已經習慣了女真人地重騎衝擊戰術,陌刀軍的戰果比上次好許多。超過六十個騎兵被一刀兩斷。而他們隻付出四十來人地代價。

“向前,向前!”

在一片火光中,楊華看見趙明的陌刀指著深沉的黑夜,他渾身欲血,頭盔也不知道掉到什麼地方去了。就那麼披散著頭發大聲嘶吼,狀若出兕猛虎。

陌刀兵士聽到命令後,又同時睬著戰友和敵人的屍體,向前推進幾步。

那個被戰馬壓住的女真騎兵還在奮力掙紮。沒有人理睬,陌刀軍接到的任務是向前,向前,向前!

“力拔山兮-----”有人長長呐喊,尾音拖得讓人心中發顫。

“氣蓋---世!”一千多陌刀軍同時呐喊起來。

“時不利兮,騅不逝-----”還是那條長長的尾音,不斷拔高,終至杳杳。

“虞兮,虞兮,奈若---何!”蒼涼的喊聲在西風中飛翔。成。

士氣沮喪,兵無戰心。

這仗還怎麼打?

還怎麼打?

“這是龍衛軍的陌生刀軍!”活女站在銀術可的身邊,帶著哭腔:“上次,我就是這麼敗的,一萬人馬,一萬人馬啊……就這麼一點點填進去,被人家吃得連骨頭都不剩。銀術可,走吧,我們要輸了!”

“住口,你這個懦夫!”銀術可厲聲大叫,他高舉右手,想給這個不爭氣的東西一巴掌。可手一抬起,卻顫個不停:“第三隊,鐵浮屠,去獲取勝利吧!”

鐵浮屠地第三波衝擊再次開始。依舊是劇烈的碰撞,依舊是漫天飛舞的熱血和宋人悲愴的呐喊。

銀術可的手久久沒能放下去,三次進攻下來,鐵浮屠去了一半。回來地重騎兵都趴在馬背上大口喘息,在路上曬了一天太陽。走了這麼上的路。又經過如此血腥的大戰,現在,所有地疲憊的都同時湧上心頭。

座下的戰馬馱著沉重的鐵浮屠來回衝鋒。已經累得四腿發抖,馬鬃上全是濕淋淋的汗水。

“再來一次,再來一次。”銀術可喃喃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