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囧隻覺得腦子慢慢變得如同漿糊一般,慕容緹娜的麵容也在火光的搖曳中模糊起來,隨後便不知覺得睡了過去。
一夜無話,隻有柴火偶然發出劈啪聲,濺起幾點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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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熟睡中的王囧覺得額頭一痛,忙不迭地從地上彈了起來,有妖獸嗎?
王囧四下一看,看到麵前滾落的那一小塊石頭,已然知道究竟,沒好氣地對著那有不良嗜好的女子道:“慕容啊,又怎麼了,睡覺也有罪嗎?”
慕容緹娜輕笑了一聲:“睡覺無罪,睡懶覺則是犯了一個貪字,現在看天色,差不多已然是辰時,我們差不多要啟程了。”
“辰時?”王囧望了一下天上的日頭,有些愕然,這麼說來,自己已然睡了足足五個時辰,那怎麼還會如此腰酸背痛,精神也是有些疲憊,好似沒有睡醒一般。
慕容緹娜也是看出了王囧的疲倦,從懷中掏出一粒丹藥道:“這是醒神丹,能提神聚氣,你拿去吃了吧。以你...”慕容緹娜說到這裏頓了頓一下,就在嘴邊的幾個字模糊了一下,隻聽清楚了最後幾個字,“難為你了!”
王囧知道慕容緹娜是想說以自己的修為,經曆如此苦戰,精力難以恢複也是正常,隻是顧忌昨日裏自己在嗔怒之林的表現,方才把話說了半句。想不到美人兒慕容看起來率性而為,心思卻也有女子的細膩,王囧心中一暖,當下把醒神丹拋到空中,用嘴巴接去吃了,隨即露出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
慕容緹娜搖了搖頭,不去理他,真要轉身走開,王囧忽得輕聲說了一句:“慕容,你要好好的。”
慕容緹娜怔了一下,隨即明白了王囧話裏的意思,語氣一柔道:“你也是。”
一時之間兩人中的空氣有些凝固,好像多了一點東西,但是很快和善大師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姑娘,小哥,啟程了。”
一行九人,準確點說,在行走的隻有八人,傷勢過重的書生已然不能下地,隻能由人背負前行,當然這份苦差事落在了修為最弱的王囧身上,反正他的真氣用來殺妖獸可有可無,做些髒苦累活卻是剛好。
書生安靜地呆在王囧的背上,除了一開始上來的時候說了一句“有勞’之外。卻是不再發一言,王囧也是不知如何寬慰對方,隻好蒙頭走路。
眾人在茫茫的荒漠上走了不知多少路程,今日似乎沒有昨日的好運,等到太陽已然當空的時候,眾人還是沒有找到妖獸。
眾人雖然還是在埋頭前行,但是臉上多了幾許焦慮。時間這東西,總是如此古怪,想要快些過去的時候,總是感覺度日如年,而想要它走得慢些的時候,卻偏偏光陰如梭。
就在眾人幾乎要失去耐性的時候。忽然走在最前麵的邋遢道士喊了一句:“前麵十裏之處,似乎有些綠意。”
邋遢道士的言語猶如止渴之梅一般,眾人焦慮的心情頓時平複起來,紛紛隨著道人的腳步,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一片綠意越來越明顯,竟然是一片草原,雖然沒有飛鳥羊群。但是在無盡的荒漠中,能有這麼一大片綠意,還是讓人心曠神怡。
但是眾人卻是不約而同在草原的邊緣停住了腳步,經曆了貪婪之地和嗔怒之林後,吃夠了苦頭的眾人早就成了驚弓之鳥。
眾人沿著草原邊緣走了幾裏路,卻是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物事,邋遢道士出言道:“我等不能將時間再耗在這裏,哪怕是刀山火海。也一定要踏進去,何況是這風平浪靜的草原。”
邋遢道人之言說出了眾人的無奈,當下一陣綠影閃過,慕容緹娜第一個踏進了草原,蹁躚的綠色衣裙和無邊綠草融為一體。
王囧卻是無心欣賞這天人合一的美景,也是背著書生莽莽撞撞地衝進了草原,語氣之中滿是關切地追問道:“怎麼樣?有沒有哪裏覺得不舒服?”
“你好肉麻啊。你不會問自己啊。”慕容緹娜嗔怪地看了王囧一眼,一塊石頭習慣性地在王囧頭上落下。
啊?
啊——
兩聲呼喊同時響起,一聲是慕容緹娜的驚呼,一聲則是王囧的慘叫。一塊幾丈見方的巨大石頭驀地出現在了王囧的頭頂,若不是回過神來的慕容緹娜一腳將背著書生的王囧從巨石底下踹開,兩人怕是就成了肉餅,而且是不分彼此的那種。
狼狽地摔倒在地的王囧先是查看了一下書生的情況,出了額頭有磕絆出了一個瘀傷之外,對於已然半死不活的書生來說,這種小傷隻能算是錦上添花,算不得什麼大礙。王囧鬆了一口氣,對著慕容緹娜喊冤道:“慕容啊,我可什麼也沒做啊?你又看到了什麼幻象,用得著對徒兒我下這種殺手嗎?這石頭,這石頭...”
王囧對著猶自屹立在草原上的石頭比劃了一下,表情誇張地道:“慕容,昨日裏你用來鎮壓妖獸的石頭也沒這麼大吧?”
在不遠處的眾人也是戒備地看著慕容緹娜,生怕她雖然看似好人一個,其實已然中了什麼魔障,這小妮子的落石術要是發起瘋來,可不是好相易於的。
慕容緹娜玉容滿是豔紅之色,連連擺手道:“無心的,真的是無心的。我隻是想對你小施懲戒,沒想到,哈哈——哈哈”
慕容緹娜摸著後頸憨憨地笑了起來,眾人哪肯輕信,愈發不敢輕易踏足到草原之上。
“無須多作猜疑。”一聲中氣十足的聲音從王囧背後響起,王囧怔了一下,我背後怎麼會有人說話,而且這聲音很是熟悉,而且方才還一臉疑慮的眾人怎麼一副瞠目結舌的表情,連一旁的慕容緹娜也是停住了她大失淑女風範的傻笑。
王囧驀地想起一件事,連忙轉身一看,這中氣十足的聲音果然來自早已奄奄一息的書生,可是傷重不治的他怎麼就恢複如初呢?
書生不顧眾人的驚疑之色道:“這塊草原的神異之力,小生基本了然於胸了。那就是能大幅提高人的能力,這位姑娘方才並非是失手,沒有控製好使用神通異術的真氣。而是因為姑娘的神通異術已然大幅提升,所以才會以極小的真氣施放出了全力一擊才會有的巨石。而我,本來已然是全身脈絡盡亂,但是如今卻是感到神體通達,恢複如初,甚至連修為還有了小幅的精進,之所以會有如此轉變,也是這塊草原的奇效。”
“什麼?”
書生之言太過令人難以置信。眾人皆是有些不敢接受,邋遢道人忍不住問道:“可是為什麼造化古地中會有這麼一塊地方,若是貪婪之地和嗔怒之林是為了激發我們的貪念和嗔念,那這草原又是想勾起我等的何種欲念呢?”
“是慢,慢者,輕慢之心也。驟得富貴,驟升高位。皆能讓人得意忘形,對於修行之輩而言,最為心動的則是修為神通異術的提升。大幅提升能力的我們,會忍不住生出輕慢之心。”書生看了一眼這片一望無際的草原,最後一字一句道,“這就是輕慢之原!”
輕慢之原?真的是如此嗎?眾人忍不住抬起腳。慢慢跨進了草原之內,接下來一陣陣帶著驚喜的輕咦接連響起。
“怎麼會,我的火眼金睛術隻能看到二十裏之遠,怎麼現在,這距離,莫非已然超過了四十裏。”
“阿彌陀佛,老衲久久不曾領悟的一指金剛法竟然在此地學會了。”
“我的金剛護體怎麼又進階了?這難道是金剛護體第二階。金身不壞嗎?”
各種真氣波動強大的術法在王囧周圍接連閃現,王囧也是看得心癢,忍不住用出了自己的藤木術。
嘩的一聲,這次的藤條足足比之前粗了一倍有餘,而且能夠伸展到更遠的地方,果然王囧的藤條術也是大大強於過去了。
“諸位,聽我一言!”書生的洪亮的聲音又是響了起來,“雖然我們的實力大幅度增強。但是莫要忘了這是輕慢之原,說不定一些隻是我們的幻覺也是未知。即便一切都是真的,但是別忘了水漲船高,我們道高了一尺,妖獸的魔必定會高出一丈,造化古地是不會讓我們輕易擊殺妖獸的。所以我等還須放下得意之心,小心應對接下來的一切才是。”
書生之言頓時得到了眾人的應和。若是沒有經曆過貪婪之地和嗔怒之林,眾人還可能因為修為驟漲而生出輕慢之心,但是正所謂事不過三,有了前車之鑒後。眾人又是修行之人,自然要比尋常凡人更加聰穎不少,所以在一開始的竊喜過後,心情也是很快平複下來。
輕慢之原已在腳下,那麼慢獸何在呢?
***
“啊哈——”
在眾人又深入了輕慢之原一段路程之後,一聲叫聲迥異的獸嚎再次鑽入耳際,備戰!
眾人紛紛將法器擎在手裏,那些被加強了神通異術也是隻待神念一動,就能殺敵滅妖!
可是一陣大風掠過草原,除了掀起一陣草浪之外,根本沒有什麼妖獸的蹤影。
“啊哈——”
眾人正在驚疑不定,又是一聲獸嚎,這次邋遢道人抓住了聲音的來源,眼睛死死盯住了草原上的三截樹樁。
三截樹樁平行排列,中間那截樹樁最大,約有三尺見圓,左右兩截稍微小些,但是直徑也有兩尺左右,經過多年的風化侵蝕,樹皮早就差不多盡數脫落,露出背後黃白色的木身,眾人見多識廣,卻是看不出這究竟是何種樹種留下的枯樁。
“大家小心,妖獸很有可能就藏身在樹樁之內!”
書生的提醒讓眾人心神又是一緊,麵色鐵青地將樹樁圍了起來,時刻準備那未知的慢獸從某一截樹樁中裂木而出!
三截樹樁同時動了起來,莫非這次有三隻妖獸?王囧舔了一下發幹的嘴唇,暗道不用如此隆重款待自己吧。
“啊哈——”
三截木樁離地而起,慢獸現!木樁沒有爆裂而開,更沒有三隻妖獸,眾人終於看清了慢獸的真容,這就是慢獸嗎?
中間的那根樹樁就是慢獸的軀幹,在軀幹的上半部,直接就是眼睛和一張大嘴,完全沒有頭顱,或者說頭顱和軀幹完全沒有過渡,全部都生長在了那截樹樁上,而旁邊的兩截樹樁則是通過細小的一根枝條連接在了軀幹之上,這是什麼?
是手嗎?還是武器?或者應該說是按在軀幹上的兩個木槌更加合適一些吧。
被慢獸的真容所攝,眾人一時倒是忘了攻擊,不過慢獸似乎沒有嗔獸的好鬥,也隻是用長在軀幹上的眼睛看著眾人,露出人類所獨有的慢傲之色,全然沒有將眾人放在眼裏。
眾人不敢上前,書生冷喝一聲道:“慢獸乃是木生。用金、火係神通異術!”
書生話音剛落,便縱身向著慢獸撲了過去,失了折扇的書生,手裏拿的是一把三尺青鋒,劍身隱有遊龍,不過真氣似乎比之四賢扇相差不少。
王囧暗道這書生莫非真的是書呆子,怎麼好了傷疤就忘了疼。第一個身先士卒的又是他。王囧知道書生犯險近身肉搏,就是為了吸引慢獸的注意力,好讓其餘擁有火係符籙之人攻擊慢獸,心中也是對他生出一絲敬佩,同時也暗暗鬆了一口氣,慕容緹娜終於不用去打頭陣了。
果然在書生殺到慢獸跟前之時。邋遢道人等人也是慢慢圍了上去。
書生的一劍本就是虛招,隻想調動慢獸的注意力而已,可是待劍鋒離慢獸身體還有一尺之處,依然不見其有何動作,書生心一橫,化虛招為實攻,將浩蕩的正氣融入劍端。直直刺在了慢獸的眉心之間。
眉心乃是泥丸宮所在,又稱上丹田,乃是修行之人僅次於丹田的要害。
叮的一聲,書生的劍尖順利地刺到了慢獸的泥丸宮,但是那看似如朽木般的軀幹卻是堅硬之極,關注了正氣的遊龍劍即便是削鐵如泥也是不再話下,如今卻是止步於慢獸的表皮,而不得寸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