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上的種師道,死於靖康元年末。
時太原城破,女真東西兩路大軍南下長驅直入,西路軍一度攻至洛陽城下。種師道本就身體不適,聽聞女真南下消息,病情隨之加重,在入冬之後,便故去了。
而今,種師道還是走了。
比原有曆史,遲了三個月……
按照種彥崇的說法,翁翁含笑離世,沒有任何遺憾!
是啊,他怎能還有遺憾?
女真在燕山之戰大敗,金國精英幾乎死了一大半,可謂元氣大傷。而最為重要的,還是西遼的出現。耶律餘裏衍以極大魄力,率部兵進漠北,和女真形成東西對峙局麵。
大宋,二十年可以無憂!
說句心裏話,玉尹對種師道並沒有太多好感。
主要是他每次和種師道打交道,都被種師道吃的死死的,也讓他感覺著很不舒服。
但即便如此,當玉尹得知種師道死訊的時候,也呆愣住了!
種師道死了……
也代表著一個雄踞北宋的五代望族,開始走向沒落。種師中雖然頗有才幹,但比之種師道,確有明顯不足。至於種師道之子種定國,守成有餘,要入主中樞,卻顯得才具不足。而種彥崇和種彥崧都還年輕,未來是怎樣發展,說也無法說清。
玉尹的心情,一下子變得非常低落。
腦海中,不自覺總浮現出種師道那張帶著老狐狸笑容的麵龐,此時卻是分外親切。
“二郎已前往開封,向朝廷發喪。
想來官家不久就會有恩寵賜下,家父要自家前來請教叔祖,當如何安排?”
二郎,便是種彥崧。
之前由於種師道身體不好,所以種彥崇和種彥崧二人便返回洛陽老家,伺候種師道。
似種師道這等人物,死後必然是風光大葬。
雖則他是宋徽宗趙佶一手提拔起來,但對趙桓也是忠心耿耿。老頭是個很聰明的家夥,在朝堂上左右逢源,直到最後才表明了他的立場。雖則後來趙桓罷免了種師道樞密院使的職務,更多卻是為了一種朝堂上的平衡,而非對種師道不滿。
所以,賞賜絕不可少。
但種師道一死,種家需要有人支撐,種師中順理成章接替種師道的位子,成為種家之主。
種定國派種彥崇前來,也是為了向種師中請示如何接受官家賞賜。
這些,本是種家的家事,和玉尹沒有什麼關聯。
可玉尹卻靈光一閃,突然生出一個念頭,“種公,太子親軍出征已數月之久,而今燕山府戰事平息,左右不會有太大事情。所以,末將也準備率部還京,一來進行休整,二來也要與太子交代……卻不知種公以為如何?”
“小乙要回去嗎?”
種師中白眉一蹙,露出沉吟之色。
對太子親軍的安排,種師中也頗為頭疼。
玉尹並非他治下軍官,可以不聽從差遣,始終是一樁麻煩。論戰鬥力,種師中自然看重太子親軍。此次燕山之戰,太子親軍可說是當記首功。整個蔚州,幾乎是太子親軍一手打下,數萬金兵,也有大半死於太子親軍之手,絕對是戰力驚人。
可問題是,太子親軍的情況太過特殊。
哪怕是種師中心胸甚廣,也無法容忍這麼一支不聽從他差遣的兵馬在他的治下。
而今種師中和玉尹合作甚密,也沒什麼衝突。
誰又能保證,將來還能相安無事?
在種師中看來,玉尹年輕氣盛,又有太子做起靠山。一連串的大捷,很可能令他忘乎所以,驕橫跋扈。此前玉尹偷襲雞鳴山,便已顯露出端倪。幸虧種師中命玉尹及時撤出,若不然就要引發更大的戰事。這是一把利刃,弄不好就會傷到自己。
種師中雖然不舍太子親軍戰力,卻又無法容忍這樣的兵馬在他治下。
好在,火器營在燕山府設立,種師中倒不必擔心火器匱乏。於是在三思之後,種師中便同意了玉尹的請求。
“既然小乙有心還京,老夫便不做阻攔。
隻是大軍開拔,必須要通報各州府,上奏朝廷方可。小乙最好還是率部先屯駐肅寧寨,等候朝廷通知。這樣吧,我這就派人向朝廷奏報,小乙也可以向朝廷請示。”
玉尹聞聽,頓時笑了。
他連連點頭,表示讚成,便和種師中告辭。
返回銀城坊後,玉尹立刻找來陳東,讓他上奏樞密院,懇請返回開封。
同時,又寫了一封密信,讓高世光帶著密信回轉開封,由朱絢轉交朱璉和太子。
他很擔心,樞密院會扣押他的書信。
雖然說不清楚原因,但玉尹卻隱隱有一種直覺,開封很快會有大事發生……
這一來一回,少說要一個月的時間。
玉尹倒也沒閑著,立刻下令太子親軍準備開拔,退回肅寧寨。
正兵加雜兵,一萬多人開拔,可不是一樁小事……從燕山府前往肅寧寨,勢必要經過廣信軍和真定府。種師中也沒有為難,直接開出公函,派人遞交真定總管王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