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圓一個謊言,就必須要編出無數個謊言!
好在可敦城距離開封萬裏之遙,玉尹倒也不害怕耶律大石會派人打探虛實。便是打探了又如何!反正在玉尹的內心裏,絕不會允許耶律大石活過二十天之久……
從可敦城到開封,便是現在出發,沒有一兩個月,休想有結果!
“唉,你卻不知,前兩個月那玉尹和禦拳館的教頭李寶徒弟,在快活林爭跤……當時那李寶的徒弟不敵玉尹,李寶想要出頭,卻被一個自稱是五龍寺內等子,名叫唐吉的人阻攔。當時許多人都觀戰,自家也在場,所以對唐吉有些印象。”
原來是他!
玉尹內心裏萬分驚訝……
沒想到,居然會是那個唐吉害死了玉飛。
這個答案,真個讓玉尹難以致信。要知道,就在不久前,唐吉還為玉尹出頭抵住了李寶,沒成想……難道說,李寶說的是真的?唐吉出現,是懷著別樣的居心?
不好!
我是知道了這唐吉的真實嘴臉,可是燕奴她……
玉尹突然擔心起來,雖然臉上保持著平靜,但身體卻緊靠著牆壁,輕輕的顫抖起來。
好在這光線昏暗,又隔著兩道門,耶律大石也沒有留意到。
玉尹相信,耶律大石沒有騙他。
事實上他也想不出來,耶律大石要欺騙他的理由。
玉尹強抑著內心中的激動,倒了一碗酒,緩緩端起來,送到嘴邊。
唐吉!
“十三郎,可有日後打算?”
“啊?”
玉尹聽到耶律大石的聲音,先一怔,旋即搖搖頭,“倒也沒什麼打算,走一步是一步。”
“大丈夫生逢這亂世,怎可以苟且偷生?
咱看十三郎你也是一條好漢,可願助咱一臂之力?說不得能建功立業,名留青史。”
肉戲來了,肉戲來了!
這廝居然想要招攬我……
玉尹深吸一口氣,突然嗤笑道:“你這廝真是大言不慚,而今和自家一樣,不過階下之囚,還說什麼建立功業。若你真能逃出這囚牢,再說出這話,也不算遲。”
“嘿嘿,若逃得出去,十三郎可願助我?”
“若你真能出去,咱便隨你一同走……咦?慢著慢著,你說這話的意思,莫不是能逃走嗎?”
“這個,到時候再說。”
耶律大石神秘一笑,站起身來。
“天不早了,還是早些休息為好。”
說完,他便走向床榻,一頭倒在床上,很快便發出了鼾聲。
是真睡,還是假睡?
玉尹不知道!
隻是他知道,和這些人打交道,渾身上下都要長著心眼,否則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囚窗外,雞鳴五更。
天色已透出一抹魚肚白,從囚窗內看去,整個世界,仿佛都籠罩在一派混淪之中。
玉尹倒在那堆枯草上,卻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耶律大石吐露出來的消息,讓他感到非常震驚,同時又有一絲憂慮在內心中縈繞。唐吉在快活林幫過玉尹,燕奴雖然聰明,卻不會對他有太多提防。若是這樣,豈不是很危險?不對,家裏有安道全,那老兒精明似鬼,唐吉便是想使詭計,未必能瞞過安道全的眼睛。隻是……燕奴萬一著了那唐吉的道,必然有凶險。
一會兒覺得燕奴會出事,一會兒又安慰自己,燕奴不可能出事……
就這樣,玉尹躺在草堆裏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在睡夢中,他夢到了燕奴正一臉哀傷之色,朝著他哭訴道:“小乙哥,怎地不要奴了嗎?”
“走開走開,小乙是咱的!”
餘黎燕突然出現,擋在燕奴和玉尹之間。
燕奴一臉悲戚,朝著玉尹大聲喊道:“小乙哥,莫不是忘了當初諾言嗎?
荼蘼花落,小乙歸家……而今荼蘼花已經盛開,小乙哥又在何方?莫不是要學那陳世美,追隨富貴而去?”
“我沒有!”
玉尹大喊一聲,驀地便坐起來。
額頭,布滿了細密汗水。
“十三郎怎地做了噩夢?”
對麵囚室中,傳來了耶律大石的聲音。
“嗯!”
“嗬嗬,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剛才聽到十三郎呼喊燕子,莫不就是蜀國公主?”
“你……”
“嗬嗬,蜀國公主確是美人,當初在上京時,便有許多人追逐。
十三郎放心,若咱能脫身出去,定會為你把蜀國公主搶過來,成全你相思之念……”
耶律大石的話,讓玉尹臉通紅。
不過,他並沒有理睬耶律大石,而是站起身,走到囚窗旁邊,向窗外眺望。
窗外,紅柳樹鬱鬱蔥蔥。
已經是中伏,想來那三岔口庭院裏的荼蘼花,已然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