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心頭很亂,心潮起伏著。他默默坐在那裏,眼神直勾勾地望著林沐風。他也算是一個性情中人,在他心裏,林沐風是一個忠肝義膽頂天立地的偉男子,這一下子突然露出了一幅市儈貪財的麵孔,他還真有些接受不了。
黃子澄心裏樂開了花,他明白,此番即便是扳不倒林沐風,也起碼會讓他失寵。他掃了朱允炆臉上的失望之色一眼,趁熱打鐵道,“皇上,即便林沐風沒有欺行霸市與民爭利,但他私自調動錦衣衛為私,這卻假不了。還有,他徇私枉法燒毀證據為齊王朱榑翻案,導致朱榑至今在逃,罪在不赦。”
朱允炆突然有些心灰意冷,“林愛卿,你告訴朕,這是真是假?”
“皇上,黃子澄所言,都不虛假。臣一共調用錦衣衛500人,分赴天下各地的大明瓷行分行。”林沐風麵不改色,聲音清越,“至於齊王朱榑一案,先皇已經定案,再沒有舊事重提的必要。”
“你……”朱允炆無力地抬起手來,又緩緩地放了回去。
“皇上,林沐風罪行累累,理應滿門抄斬以儆效尤。”黃子澄跪倒在地。
朱允炆歎息一聲,沒有說什麼。
林沐風冷笑著看著黃子澄,“黃大人,你我無冤無仇何以仇恨在下至此?非要將我置於死地?”
“黃某身為大明臣子,理當為國除奸,為皇上清佞,與私人恩怨無關。”黃子澄大義凜然的道。
“哈哈哈哈!”林沐風突然仰天狂笑起來。
“皇上,臣問心無愧。”林沐風躬身一禮,心道,“是攤牌的時候到了。”
朱允炆低低道,“你還有何話可說?”
“皇上,請允許臣回府取一些東西,還請皇上與諸位大人暫且等候。”林沐風微微一笑。
朱允炆一怔,“回府取東西?好,你去吧,朕在此等候。”
林沐風昂然而去,不多時就回家帶了三道朱元璋先後給他的密旨回來。回到文德殿上,他緩緩掃了一眼殿中的眾臣,又看了一眼神色複雜的朱允炆,躬身一禮朗聲道,“臣曾經在先皇麵上發下誓言,此生為皇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皇上可信得過臣嗎?”
朱允炆記起林沐風跪在朱元璋榻前那錚錚的誓言,又記起那在西域的****夜夜,心頭一熱,緩緩起身,“沐風,朕當然信得過你。”
林沐風點了點頭,“皇上,大明瓷行並非是沐風一人所有——這是一個臣與先皇之間的秘密,既然黃大人苦苦相逼意欲將臣置於死地,臣就不得不說了。皇上,當日先皇給臣密旨,讓臣在最短的時間內發展瓷行……長期以來,大明瓷行所賺之銀兩,有大半入了先皇暗中布置的皇家內庫。皇上,先皇暗中派戶部主事馬大仁在瓷行管理賬目,皇上不妨宣他覲見一問便知,這是先皇的密旨,請皇上過目。”
朱允炆轟然一震,竟然是這樣?他震驚的接過密旨,匆匆看了一眼,麵色漲紅起來,“宣戶部主事馬大仁!”
馬大仁小心翼翼的走進殿中,跪倒在地,不敢抬頭。他官小位微,要不是皇帝宣召,他是沒有資格進這朝會大殿的。
“馬大仁,你來告訴朕,可是先皇派你在大明瓷行管理賬目?”朱允炆深深吸了一口氣,和聲問道。他其實早已相信了此事,一來林沐風不可能欺騙於他,二來朱元璋的密旨。這番動作,不過是做給群臣看的。
“回皇上的話,臣奉先皇旨意,在大明瓷行管理賬目一年零24天。”馬大仁小聲答道。
“戶部侍郎林德祿。”朱允炆站起身來,走下皇台,大喝道。
“臣在。”林德祿知道朱允炆喚他作甚,直接就說了出來,“皇上,臣奉先皇密旨,在杭州設立皇家內庫,至今已經從大明瓷行撥付白銀3000萬兩入內。”
朱允炆臉上一片激動之色,心潮澎湃,他拍了拍林沐風的肩膀,又走回到了皇台之上落座,大聲道,“朕都明白了。諸位愛卿,先皇唯恐駕崩後諸藩王作亂,特此未雨綢繆,暗中謀劃,在杭州設立皇家內庫,讓朕即位後能有一條退路以防不測。”
朱元璋的意思很明顯,怕萬一朱允炆敵不過朱棣等人,一旦京城失陷,他還可以退往杭州,占據江南半壁江山,徐圖再起。這是朱元璋為朱允炆留下的一條退路,用心可謂良苦。
朱允炆的聲音有一些哽咽,“沐風,朕錯怪你了。諸位愛卿,林愛卿無償報國,送給朕3000萬兩白銀卻甘居幕後,這等胸襟,這等忠誠,這種高風亮節,爾等可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