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朱高熾仍然沒有醒過神來,徐妃又追問了一句,“高熾我兒,拿到這一密旨,爾要何去何從?”
朱高熾猛然一驚,支支吾吾道,“孩兒不知,請母妃教我。”
徐妃幽然一聲歎息,緩緩站了起來,“高熾,如果是為了燕王一脈的安危,為了保全你們幾個兄弟姐妹的性命和榮華富貴,你就應了當今皇上的詔書也未嚐不可;然而,如果這樣一來,你就背叛了你的父王,成為世人不齒的不孝之子!”
朱高熾麵色陰沉,一聲不吭,但眼珠子不斷的轉動,顯然他心裏正在心潮起伏。
徐妃瞥了朱高熾一眼,又道,“為娘乃是女流之輩,你父王的事情,為娘管不了——而你已經成大成人,你的事情,為娘同樣也管不了。不過,為娘有一句話相贈,男兒大丈夫當斷不斷必被其亂,無論如何,你都不能瞻前顧後猶豫不決!像你父王,鋌而走險或者是走了絕路,但一旦成功,便是千古不朽的功業!”
朱高熾眼中放射出一縷熱芒,他匆匆向徐妃躬身一禮,就要離去。
徐妃身子一顫,“孩子,你還是拿定主意了?”
朱高熾肥碩的身子緩緩轉了過去,“母妃,為了燕王一脈、也為了北平軍民,高熾決定向當今皇上——我的兄弟朱允炆稱臣。至於父王,他老人家會原諒高熾的——高熾也是迫不得已,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燕王一脈走向毀滅。”
徐妃歎息一聲,“孩子,你就不怕當今皇上出爾反爾不兌現承諾嗎?”
朱高熾苦澀一笑,“母妃,高熾相信朱允炆不會如此。倘若他要是此等心狠手辣之人,大概也不需故弄玄虛多此一舉。京師有我舅父率兵防守,想必父王也難以逾越雷池一步。隻要兩軍對壘時間一長,等朝廷各地軍馬救援京師而來,父王那區區20萬軍隊豈能不敗?與其等父王事敗我們滿門走上絕路,不如讓高熾頂下這千古罵名吧!”
朱高熾飄然而去,這一次,他走得那麼輕鬆,居然沒有讓人攙扶。
……
燕王府門口。一個相貌清秀但神色中略帶一些陰沉的少年,牽著一匹駿馬,剛要翻身上馬,突見姚廣孝帶著數位將軍和一眾軍士匆匆向王府行來。他掃了姚廣孝一行人一眼,自顧就上了馬,手中的馬鞭揚起在空中甩了一個響亮的鞭花。
姚廣孝緊走幾步,拱手道,“高陽郡王殿下,臣有禮了!”
少年正是朱棣的二兒子朱高煦,雖然才不過14歲,但身材已經非常高大雄壯。朱高煦在馬上端坐著,微微有些黝黑的臉上帶著深深的嘲諷和淡淡的冷厲,說話居然非常老練,“哦,道衍先生眼中隻有我父王、我大哥,如今怎麼也看見本郡王了?”
姚廣孝尷尬的一笑,“郡王殿下說哪裏話來,無論世子還是郡王,都是王爺的王子,臣等不敢失禮。”
姚廣孝本是不喜這朱高煦的。這人雖然年幼,但性格非常陰狠,甚至可以說是非常凶悍。在整個燕王府中,下人們最懼怕的人不是燕王朱棣,也不是世子朱高熾,而是這高陽郡王朱高煦。據說,他一次酒醉,居然活活用手將一個丫鬟掐死。而平時,一個不高興,府內的太監宮女就成了他的“開心果”。
可如今不一樣了,朱高熾在姚廣孝眼裏已經成為一個危險之極的人物,如果讓他率領北平軍民投降,不僅他在北平數十年的布置和心血都化為泡影,還直接會將他以及他的九族都送上斷頭台和不歸路。沒有辦法,姚廣孝隻好又將目光投向了朱高煦,在此時,也隻有有野心的朱高煦才會替代朱高熾號召燕軍——至於將來,等朱棣坐穩皇位,立不立朱高煦為太子,那再說吧。
不過,朱高煦也並非沒有優點。譬如勇猛過人,小小年紀就能騎得烈馬,舞得百斤大刀。與肥胖文靜的朱高熾相比,兩人雖然是一母同胞,但卻是各自走了極端。無論是性格品行,還是處事作風。朱高熾遺傳了徐妃柔弱文靜的一麵,而朱高煦則更多的遺傳了朱棣陰狠冷厲的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