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水,風如刀。
呼嘯的西北風漫卷著這巍峨深宮,裹夾著無盡的寒意和淒涼。時間的年輪已經跨入了建文元年的冬天,冬天既然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林沐風獨自站在孝慈宮外,眼望著這座深宮裏的金碧輝煌消失在沉沉的夜幕之中,想著自己的心事。四周一片無言的寂靜和漆黑,唯有身後這座大明皇太後所生活的寢宮裏,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諾大的一個宮苑,此刻沒有一個宮女和太監。絕大多數的宮女和太監都被趕出了宮外,站在夜幕中眼巴巴的看著那一條落寞的身影。
呂後的寢宮裏,朱默研、朱嫣然、成陽以及蜀王朱椿已經在裏麵與皇帝和皇太後呆了有一段時間了,一直沒有消息傳出來。裏麵究竟發生了什麼,林沐風懶得知道。此時此刻,他甚至有些感謝朱默研,是她搞出了這麼一出,給了他一個急流勇退的機會。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他隱退的心念已決,再也沒有任何遲疑。
成陽神色煞白垂頭走了出來,看也沒看林沐風一眼,在一個宮女的引領下走入了沉沉夜幕。而不久,朱默研也默默地走出了宮苑,跟在朱椿屁股後麵向宮外緩緩行去。林沐風掃了一眼,見這瘋狂的女子走路的姿勢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散漫和自由,就知道她業已被打垮了堅硬的心底防線。
一個太監悄然來到林沐風身後,恭敬地呼了一聲,“誠靖王爺,皇上和皇太後有請。”
……
……
紅燭高懸,數十根嬰兒手腕粗細的紅燭熊熊燃燒著,映照得整個大殿紅彤彤的,在燭光的反襯下,呂後風韻猶存的臉龐上掛著深深的憤怒,而朱允炆的臉上烏雲密布,站在那裏望見林沐風進來,嘴角不由浮起一絲苦笑。
呂後似是也有些為難,與朱允炆對視一眼,一起看向了朱嫣然。
朱嫣然咬了咬牙,盈盈上前突然躬身一福。
林沐風淡淡一笑,“嫣然,你這是作甚?如果……還是不要說了的好,無論如何,我絕不會答應此事。即便,即便我因此觸怒皇上和太後娘娘!”
林沐風說完清冷的目光投射在朱允炆的身上,緩緩向他跟呂後躬身一禮,“絕無可能!”
朱嫣然幽幽一歎,也沒再說什麼,隻是盈盈站在林沐風身邊,微微閉上了眼睛。
朱允炆尷尬的起身來,低低道,“沐風,事關皇家尊嚴,成陽……成陽之事就到此為止,朕希望,所有知曉此事的人包括那個秀才,能立即閉上嘴巴,此事萬萬不可透露出半點風聲。”
林沐風哦了一聲,“臣遵旨,臣馬上便吩咐下去……”
“沐風啊,此事牽扯出了皇家醜聞,你幫朕想想辦法,該如何處置玲瓏郡主?”朱允炆上前來拍了拍林沐風的肩膀。
林沐風長出了一口氣,“臣遇刺可以不了了之,但太廟之事和爆炸一案卻一定要給京師百姓和滿朝文武一個交代。但想必,皇上已經明白,朱默研雖然是幕後主使,但對她,皇上卻是進退兩難。處置她,論罪當誅甚至蜀王一脈也逃不開去,但此刻朝廷削藩之際如果再生事端,恐怕諸藩王之心會不穩;而更重要的是,如果要處置朱默研,勢必要牽扯出成陽公主……而不處置,朱默研居心叵測手中握有足以動亂的力量……所以,皇上似乎是想要讓臣假戲真做,娶了朱默研然後牢牢將她控製在手裏,即可平息流言保全皇室顏麵,又可消除無窮後患。皇上,臣猜得可對?”
“嗬嗬,沐風,你深知朕意,朕與皇太後正是這麼考慮的。”朱允炆有些尷尬的笑著。
“嗬嗬,不知皇上想過沒有,倘若臣假戲真做,必然坐實了臣不堪的名聲,臣也是駙馬,臣名聲不佳豈不也是皇家的醜聞?”林沐風嘴角不經意地一曬。
“這?……”
“其實,皇上真正的用意,恐怕是想要將蜀王一脈的龐大產業借臣之手牢牢掌控下來吧?與其廢黜一個無用的藩王,不如將朱默研手中掌握的巨大財富和力量收歸朝廷……”林沐風玩味地笑了笑,“臣猜得又對否?皇上?”
朱允炆臉色微微一紅,上前一步小聲道,“沐風,蜀王產業龐大,用於正途可做多少大事?朕要強兵,朕要擴軍,朕要打造無數艘龐大的戰艦海船,朕要開疆辟土……這些都耗費巨大,蜀王既然願意拱手獻出產業以恕朱默研之罪,朕想了想還是可行的。如果朱默研一死,這些財富必然散落民間,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