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如同金色的網,密密麻麻地灑滿了平安鎮。一個眉眼俊朗的男子,雖穿著最普通不過的棉布衣衫,卻照亮了我這客棧的大堂。他站在門口,仰頭看了看,似乎默念了一下,然後抬起腳跨了進來,衝著支著下巴想著今天吃甜豆漿還是鹹豆漿的我道:“住店。”
客棧一共三進,第一進是大堂,吃飯喝酒結賬都在這裏;第二進是吃茶的地方,用來接待對我最有用的客人們;第三進共兩層,二層是客房,一層是我住的地兒。
我這裏也不常來人,有時候鄰裏來了親戚沒地兒住倒是會來借個地方,大部分的客人都是衝著茶來的。有時候故事看到一半累了便讓他們去休憩,一來就住店的,這人還是頭一個。
“一天十文,不算飯錢。”我理了理算盤,算盤珠子便劈裏啪啦響,揚起了珠子之間的些許灰塵。
“要住很久。”那人說道,不疾不徐,穩當得很。
“十天的話,八文錢一天,一個月的話,六文錢一天,不能再少了。”我一邊象征性地撥弄了下算盤珠子,一邊借機仔細打量他。真是個有風度的男子,不隻有漂亮的皮囊,還有種不可名狀的才氣。
“這錠銀子作為訂金,若是不夠,以後再補。”說著便將一錠銀子輕輕推到我眼前,誠意十足。我拿起來,放在嘴邊用虎牙咬了咬,這還是隔壁劉嬸教我的法子,咬得頗為齜牙咧嘴,但這銀子的確是真的。再看這投宿的客人,目光中有不可直視的尷尬,這種人雖然穿著普通,但舉手投足間有著見過世麵才會流露出來的氣度,自然不會理解我這種視錢如命的人的境遇。
“你很缺錢嗎?”這人問得很誠懇,眸子裏有東西閃了閃,他身後的太陽剛剛升起,店內一片敞亮。
我眯著眼睛懶懶地看了看他,並未覺得這話哪裏傷害到我,非常誠實地回答道:“錢,誰不喜歡啊。”我一邊領著他往裏走,一邊對他說道,順便還介紹了一下客棧的布局,想他若是長住,知道些布局也是好的,免得摸黑回來蹭著磕著賴我。
他認真聽著,偶有點頭,問道:“掌櫃的,怎麼稱呼?”
我停住腳步瞧了瞧他:“不瞞你說,到了這裏,大家都叫我掌櫃的,比我輩分高一些的呢,就叫我小掌櫃,你看著叫吧。”
他的目光略有思索,停留在我的臉上,我也懶得再解釋,畢竟這話像是我不願意告訴初次見麵的他隨口扯的謊,而事實真的如此,不然我為何要那麼期待茶台花開,那人的到來?
“對了,客官,你叫什麼?”我隨後塞給他一個燭台,客房中要用。
他接過燭台,先是一謝,隨即認真地答道:“鄙人姓葉,名一城。”
我四處看了看,轉身拿了茶壺和茶杯,塞進他懷裏,點點頭道:“喏,給你,葉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