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她這樣直勾勾的看著那孩子,引起了別人的不滿。也不知道是天性敏感還是什麼,黛玉是最先發現林靖的眼神的。她輕輕拽了拽林如海的衣袖,示意爹爹看看林靖。
林如海順著黛玉的指示,朝林靖看了一眼,眼神,在林靖額上停留了一下,皺了皺眉頭,說出來的話卻一點都沒有在乎林靖,“這屋子裏亂糟糟的,像個什麼話。不相幹的人等,都出去,別打擾了太太。”
林靖自然是這不相幹的人,還好當著老爺太太的麵,她是被客客氣氣的請出去的,沒有人在乎一個“庶子”的想法,也沒有人在乎這“庶子”額上的傷。
幸好,幸好是自己啊,若是那原來的孩子,還不知道要哭成什麼樣子呢。隻是,若真是那原來的孩子,怕是屍身都爛了吧?林靖搖搖頭,不再想那些有的沒的,命,還是自己的重要。
林靖頭上磕出個很大的烏青,腫得老高,不過,也隻有碧草看了,掉了幾滴眼淚,又給上了藥。別人,除了傳著紅色嫁衣的白姨娘的事情,還繪聲繪色的學著老爺“不想幹的人”的說話。
不過,說白姨娘的那些話,第二天就不再瘋傳了。碧草倒是消息靈通,說是昨日給白府報了喪。白府的大爺,也就是白姨娘的嫡長兄連夜過來見過老爺了。走的時候,倒也沒有見什麼憤怒之色,隻說自己妹妹沒福氣。
林靖一聽,就明白了,怕是有什麼心照不宣的事情了。一個已經死了的妹妹,還是隔著娘肚皮的庶妹妹,怎麼比得上那些台麵下的利益?而且,真要說起來,這妹妹還是自盡的,紅色嫁衣什麼的,也算得上是婦德有虧,真要理論,還不定錯在哪一方呢。吵吵出來,兩府的臉上都不好看。
府裏連夜搭了靈棚,看來是要為白姨娘大辦一次了。隻是,說出來的話,就全變了味兒了。再也不是白姨娘去淨慈庵反省了,然後穿著紅色嫁衣上吊了,而是白姨娘自請靜修,為老爺祈福,哪想到得了絞腸痧,來不及延醫救治,就這麼去了。
白姨娘的葬儀,已經超過了她妾室的身份,據說林夫人還求著林老爺,要把白姨娘葬回姑蘇祖墳,墓穴,就特意在留給林老爺林夫人地塊的邊上。對於這個說法,林靖覺得是真的,大概是賈敏想要安撫那穿紅衣而亡的怨氣吧。除了這個,府裏請了好些方外之人,左邊一群和尚,右邊一波道士,做著水陸道場,這是為了什麼?不由林靖不多想。
不過,這麼一來,白府麵子上好看了,連帶白府未出嫁的姑娘名聲都好了,而賈敏,也更是被人美譽著。
大操大辦的,府裏自然是事情繁多,加上林如海那個官位,上門吊唁的客人相當多,自然免不了人手忙亂。賴二家的腳不沾地,就連賈敏這本就說病了的,也不能稱病回避。而白姨娘生前居住的院子,也不能就關著,總要讓人有個緬懷的地方,就算是別的客人不會提這個,人家娘家人要麵子好看,也會要過去坐坐的。
於是,賈敏連著她那幹心腹,強打起十二番精神應對著。而對於林靖,賈敏也騰不出手來看著了,隻能把她關在那西廂房裏,說是先前碰著頭了,得好好養養,連夫子那兒都停了。
林靖自然是落得清閑,也不想在夫子那兒裝傻挨板子,隻是躲在房裏練字兒。抽空也想想自己的出路。
好不容易到了白姨娘的七七。停靈七七,實在是太夠可以的了。所以這一日,做了最後一場法事,白姨娘的靈柩就被抬出了林府,送往姑蘇。至於挖埋壘墳之事,就在姑蘇了,揚州林府這兒開了豆腐齋飯,招待了那些上門發送的人後,才算是把這場喪事告一段落。然後就是林府這兒拆了白幡靈棚,一把火燒了了事,關上府門禱告天地送了喪神了。至於收拾茶碗杯盤燭台桌椅等家夥事,還得忙上個兩三天的。
不過,這日晚上,闔府上下,總算是可以鬆口氣了。更有人想著,都過了七七了,又做了那麼多法事超度,也應該沒事了。所以,除了守夜的當差的,大都早早的躺下,好好睡給囫圇覺了。
隻是,還真該不知道說什麼,大半夜的,就又有事鬧騰起來了。
林靖這大半年,已經養成睡覺警醒的習慣了,隱隱的,就聽見外頭有人在叫,“馮媽媽,馮媽媽,快醒醒,快醒醒,不好了,出事了,您快去看看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