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兒今年十一歲,讀書三載,幸不辱命,已身入黌門。”
“若孩兒日後,過繼個父親母親血脈相承的孩子,承繼林家香火,母親於地下也安心了,也全了爹爹對母親的心,於列祖列宗也有了交待。”
林靖定定地看著林如海,一字一句清楚而緩慢地說著。響鼓不用重錘,林靖隻要提點幾句關鍵的,林如海自會盤算,或許還會想得更多更廣些。
要想不絕嗣,林如海就要娶妻再生,可是林如海肯嗎?就算肯,那也不見得生的出,就算生的出,要是個廢物呢?可林靖現在確是個能幹的。
林靖想著那紅樓中林如海隻一個黛玉,又想著書中賈母口中“林家的人都死絕了”,再根據自己眼前這位林如海的性子,多年的揣摩,勝算很大!
果然,林如海坐了回去,半晌不動。
天已經漸漸黑了下來,林如海竟然坐了半日,而林靖也跪了半日。
屋子裏也暗了,也沒有人去點燈,人和物,看出去都有些朦朧了。
好一會兒,才聽見林如海開口了,聲音幹啞晦澀,語氣卻是十分嚴厲,“好個膽大妄為的東西!如此胡鬧,眼中還有我這個做爹的?還有林家列祖列宗?滾回你屋裏,沒我的話,不許出了院子。等我看好日子,你給我滾去姑蘇,在祖宅祠堂內祖宗跟前跪著,敬告祖先,好好虔心禱告,求祖宗保佑!”
林靖聽聞大喜,隻覺得心髒狂跳,要知道她雖然很有些把握,但終究還是賭局,而現在,林如海讓她入祠堂內罰跪,要知道林家很多規矩與許多江南仕族一樣,女子不入祠堂,祭祖時隻能在祠堂檻外的。
隻是,這話的意思還不僅僅於此。林如海說得夠白了,讓林靖敬告祖先,就是要在祖宗跟前坦陳,求得祖宗原諒及保佑。這,才是讓林靖去姑蘇的根本原因。
林靖恭恭敬敬地給林如海磕了個頭,道:“是,警遵爹爹教誨。”
隻是,磕完後並不急著起身,道:“還有一件事,要說與爹爹知曉。”
林如海無力的揮揮手。
林靖吸了吸氣,道:“孩兒聽聞,咱們府的賴管家,原是那府裏的家生子。聽說,那一家子奴才,在那府裏主子麵前特別有體麵。賴管家的哥哥賴大,是那府裏的大管家。賴大有個兒子,叫做賴尚榮的,一落娘胎胞,那府裏主子恩典,就放了他出來,也是公子哥兒似的讀書認字,也是丫頭,老婆,****捧鳳凰似的長大。到二十歲上,那府裏又幫著捐個前程在身上,說是日後還要給謀個實差。”
林靖一路說一路看著林如海,果然,隨著林靖的述說,林如海的眉頭越皺越緊。
林靖剛剛交待出身時,隻是簡簡單單就事述說,可正這樣讓人細想時就會覺得當初不簡單。而且,林靖還特意提了,她這個事情,那些老奴都知道。
在這樣大的事情上,林如海可是被欺瞞愚弄了這麼多年!林如海可能不太會怪罪賈敏,可並不代表他能不怪罪那些奴才,沒準林如海還會想著,敏兒一向賢惠大方,定是這些老奴,抑或教唆,抑或欺上瞞下,才弄出這些。
而且,如此大的事情,還犯了欺君之罪,林如海總要收拾首尾的。
隻是,林靖還是擔心,擔心林如海念著香火情。所以,她要斷了這根香。
那些人跟賈府牽扯的太深了,所以。。。。。。
更何況,賴二家的侄子是要奔著做官的。官場上險惡,林如海是身在其中自有體會。誰知道日後那賴二為了侄子,能幹出什麼?這樣把把柄捏在別人手裏,可不是什麼好的。
林靖看著林如海的臉,摸了摸懷裏的那個方子,低下了頭。
“知道了,去吧。”黃昏中,林如海話音冷冰冰的,透著狠辣。
林靖起身出來,隻覺得這個腿腳,就跪木掉了。
才出了書房院子,頂頭就遇見了林府大管家,林安。
林安走得有些急,這會兒是氣喘籲籲的,看見林靖出來,竟然大大地喘了口氣,道:“大爺,您出來了。老爺現在可好?”
剛剛這院子裏派了個人偷偷跑至林安處,說是老爺這兒,情形有些不對。他們未經傳喚,不得入內,也不敢豎起耳朵聽,所以也不知道裏頭怎麼了,又不敢冒然,隻好跑去稟報片林安大管家。
林安問了問,說是那麼長時間,都有個大半晌了,不喚茶水,眼見著天暗了,也不點燈,更不傳飯,心裏也急了,大爺考過了童生試,老爺還是挺高興的。那些人說是大爺去請安,怎麼就成了那番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