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未到,聲先來,那語氣,端得個囂張。等人冒了頭,果然是一臉傲氣,這引鳳樓的掌櫃在他身後一路跟著一路賠罪。二樓剛才的喧嘩,早已經停止,隻看著眼前這人帶著幾個漢子走過二樓,上了三樓的包廂層,然後就聽見樓上一陣的乒乒乓乓的,看來是砸了哪裏。
又過了一會兒,那人帶著人照舊傲氣的下來了,掌櫃的還是跟在身邊,隻是臉色卻好看了許多,感情這一通砸,掌櫃的反倒不心疼銀子,反而舒了口氣。
等這一行人下去了,二樓又恢複了喧嘩,該吃吃,該喝喝,該八卦的照舊哈喇。
林靖獨坐一旁,臉上雖然看不出什麼,其實,心中已是震動。雖隔了幾年,那人也已經不是原來的弱齡稚嫩,可眉眼卻未大變,還有那個說話的樣子,正是當年高旻寺的金福!
耳邊鬧哄哄的,林靖卻在竭力捕捉金福的說話聲,可偏偏想聽時,卻再也聽不見什麼了。林靖往窗外看去,不一會兒,這金福已經出來了,走到外頭停著的一輛氣派的寬轅大車跟前打了個千,說了些什麼。那個掌櫃的根在金福的後頭,不住地鞠躬下腰。
車窗簾掀開來,林靖隔了老遠,依稀可見一張冷峻的臉,正如當年一般!那人點了點頭,即把窗簾子放下,而後這車就啟動了。金福上了匹馬,在後頭跟著,而那幾個漢子就跟在車馬後頭,人數雖然不多,卻憑的有氣勢。
林靖出了會兒神,才把視線收了回來。
聽得旁人議論,這位爺看著跋扈,卻也不是蠻不講理的,每次鬧事都站在理上,而且,一事不二罰,除非被罰的那個繼續找茬。所以,剛剛那掌櫃的才是那副神情,砸家夥事兒,還隻是三樓的,總比拆樓好。而且砸完了,這事也就過去了。
林靖靜靜地聽著,好一會兒,才讓人結帳離開。
罄兒最是話多,哪怕這時才出了引鳳樓還在大街上,就已經湊過來說著剛才的熱鬧。一樓大堂不比二樓雅座,更是熱鬧,說話的人也更隨意一些。罄兒說得口沫橫飛,林靖卻隻把幾個字斷斷續續地聽進了心裏。
原來,那人還真的姓金,原來那人竟然是西寧郡王府的世子!
這個認知,讓林靖有些個精神恍惚,好在平時林靖麵子功夫學的不錯,這一時頭上也看不出什麼。隻是,隨著這個認知,鋪天而來的是紛紛的雜亂,這麼個人,當初怎麼會在那種年節時分,去了揚州高旻寺?還隻帶一個金福?當初見的那個人,雖然並無怎麼多交,可怎麼也不像是現在諸人口中那個跋扈鬧事的。還有那份餃子,真的很好吃,還有那個食盒那部經書。。。。。。
紅樓一書,專注於高門內家族之間,於外頭之事著墨甚少。林靖無從參考,這位西寧世子到底是怎麼回事。隻是,當年的那份情,林靖一直記得,若能夠,必定要還的。不過現在,還是暫時算了,若湊上去,還當是傍大腿的呢。
林靖有著都市人的一點兒小市儈,但也有自己的堅持。
收回思緒,聽著罄兒的八卦,林靖忽然插口問道:“引鳳樓的東家是誰?靠山又是誰?那位世子所為何事?”
罄兒一下子啞炮了,嘿嘿了半天,道:“這事兒,容奴才去打聽著。看今日的情形,想來也不難。”說著,收到大爺的一記橫眼,罄兒馬上補充道:“大爺請放心,奴才明白著呢,不要招人眼。”
下半晌又走了幾處,才算把拜帖都送至了。看看天色,也差不多該去會會寶玉了。
等到了約好的地方,才發現寶玉呼朋喚友,來了幾位書上的醬油君,諸如馮紫英、韓奇一眾。寶玉一一引見,到了衛若蘭這兒,林靖不免多看了幾眼。倒是被馮紫英發現了,笑著說,“看來衛兄甚得這位林兄弟的青眼,即這麼著,你倆就互敬幾杯,也顯得親厚。”
一眾醬油君紛紛叫好,還非得換了大杯才行。這倒讓林靖心裏發怵,熱鬧起哄架秧子說俏皮話,她都在行,上一世的修煉,這輩子還沒怎麼拿出手呢,可這喝酒,偏不是能從上一世帶來的。而且,以現在的小身板,還真不行。
林靖知道,現在這情形,說不能喝,隻是火上澆油,就眼巴巴地看著寶玉,那眼神有著求救有著討好,這樣子做出來,雖有賣萌之可恥,可現在她也顧不上了。
寶玉果然擋不住,隻是寶玉也不是人對手,瞬間就引火燒身了,而林靖也沒被人放過。林靖沒法,隻能又那樣可憐巴巴地看著馮紫英,希望這人能被看出些不好意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