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了無生趣(1 / 2)

這個新年,林靖還是過得很平靜。平心靜氣的,讓林靖自己又有些晃忽了。那一世已經是回不去了,所以經過了最初的銳痛,在時間的衝刷下,磨去了銳角,留下了柔軟的思念,溫溫的。而金錚看上去也不用自己替他擔心。白瑞,已經是改了年代,新皇登基,想來不會再那麼嚴查了。至於,原本對林如海的那些親近,那些愧疚,也都已經放下了。所以,還能有什麼不平靜的?

時間推進,林靖又開始瀟灑自信起來。這回的自信,不再是以往的盲目自信,帶著些審視,對於身周的,更對於自己的。

這一日,林靖在書房裏練字,一筆一畫認真不輟,可那字體,卻不是林靖慣常用的,而案上左邊,隨意堆著林靖的一些課業,上頭還有林如海給的仔細批注。隻是,這些課業卻不是林靖現在的功課,都已經是積年老舊的。

林靖寫完了一張,細細看了看,又仔細瞄著那些舊年課業,在剛剛寫的那張紙上有改了幾筆,再端詳了一會兒,才點點頭。然後拿起那張紙,走到一邊的火盆上,順手點燃了,看著它慢慢變成了灰燼,不留一點點邊角,才用火夾搗了搗灰。

然後又走回書案邊,繼續寫下一張。

隻是這回才寫了個開頭,就聽見外頭有人報,“大爺,大爺,不好了,不好了。”

林靖皺了皺眉,還是把手中那張紙給燃了,才問道:“進來說話,何事大呼小叫的?”

外頭衝進來的,是平時跟在林如海身邊的長隨,平時也是個穩得住的,今日怎麼這樣失措?

那長隨進來,也不等林靖發話,馬上說道:“大爺您快去看看吧,老爺,老爺昏過去了。”

林靖猛地一頓,也不說什麼,馬上往外走,一連串的問題就拋了出來,“老爺現在人在哪兒”,“大夫呢”,“老爺是如何昏過去的”。

這邊走邊說,腳下快得,都要跑起來了。

那長隨一邊跟著一邊回話,老爺是在衙裏處理公務時昏過去的,已經請了大夫了,大夫怎麼說還不知道,他先趕著回來給大爺送信。

林靖也不廢話,匆匆趕到府門口,車子早已經備好,隻等林靖上車就飛駕起來。

等林靖趕到了衙門,大夫已經在開方子了。林如海躺在偏間斜榻上,還未清醒。林靖先去看了看林如海,隻見此人皺著眉頭,想來昏迷前是極不舒服的,隻是不知昏迷中有沒有感覺。不過,呼吸很平穩,林靖摸了摸脈搏,跳動也規律。想到剛剛大夫還在有條不紊地開著方子,想來現在暫時是沒事的。

林靖略定了定神,細細看著,如此不設防備的林如海,還是不多見的。隻是,這才幾年,當初那個風度翩翩的美中年俊大叔,怎麼就熬成了個老頭子?雙頰如刀削,腮幫子上已經沒有肉了,眼角眉間,都是比比皆是的橫的豎的紋路。兩鬢已經完全是白了,隻有頂上還有胡須還是花白的。

林靖不知怎麼,心就一慌,那書中,林如海是什麼時候走的?再爛熟於胸,可對於曹泰鬥本就含糊的時間線,加上這些時間的久遠,林靖已經記不清了,隻記得書中寫完林如海的喪事,就是元春封妃了。現在,新帝才登基,沒那麼快吧?

想著這些,林靖好似鬆了口氣。自己還真是的,心軟是個問題。隻是不管如何,這是她在這世上最熟悉的人,也是這身子的父親,陪了她這麼些年,也對她很好,就算這個很好是有目的的。

但,不論你看,或是看不見,好,總在那兒,不可否認。若沒有林如海的這些好,林靖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樣子,也不知道還活不活著。

林靖寧了寧神,見林如海如此,暫時也醒不過來,就去大夫跟前了。

大夫看見了林靖過來,示意讓林靖屏退旁人,才對林靖說道:“林大人這個病症,恕老夫無能為力了。”

這話一出,像個錘子重重的敲在了林靖的心上。怎麼會這樣?林靖剛剛還自我安慰過,怎麼才一病,就成了這樣子呢?

那位大夫像是見慣了家屬的不信,見林靖如此,既不驚訝,也不生氣,隻是細細給林靖講了病理。林靖現在雖沒這個心思聽那些陰虛陽虛,三焦不實之類的,但好歹是個讀書人,能聽明白這些醫理,才知道,林如海是幹熬,已經是熬空了。而且,據大夫所述,其實,從去年開始,他就開始陸陸續續給林大人看診了,一直勸說大人保重。隻是一段時間以來,發現林大人心緒鬱結,求生意誌並不旺盛。說到這兒,瞟了林靖一眼,那句熬幹心血,以求一死的話,還是沒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