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王熙鳳是不願意管二姑娘迎春的事情的。
這裏頭的計較,她曾跟平兒說過。不過,理由還不僅僅是那個,以她的腦子,怎麼會想不到,按著大老爺那性子,做得出訛兒子的銀子的事情,怎麼會做不出算計到林靖身上的事情?而且,事情本就因悔婚而起,若是坐實了兩處的親事,那以前的那些,不就是成了謠言了?
如此,連同傳謠言的二房,也討不到好。
其實,要依本性,這事情在王熙鳳看來,甚是不錯。如今,她一心為了自己的兒子,又是看穿了王夫人的手段,自然明白自己該是個什麼立場的。隻是,這裏頭牽涉到林靖,不得不讓她多思量一下。自己這肚子裏的兒子,還多虧那個表弟給引薦了大夫,若說天理輪回報應不爽,以前她是不太看重的,可如今為了肚子裏的孩子,她隻能信其有了。所以,她也就置身事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了。
雖然王熙鳳在裝聾作啞,說是安心養胎,可這些事情,畢竟是關係到大房的前程,也就是她兒子的前程,她怎麼可能完全不聽不管?
王熙鳳畢竟曾是管家奶奶,人脈手腕一點兒都不缺,消息也是源源不斷地送進來。
大老爺要婚事作罷的事情,畢竟是稟報了老太太、讓老太太默許了的,這回再要折騰回去,也得讓老太太同意了才好。原本大老爺若是把這些流言稟報老太太,也是能讓老太太點頭的,可他們偏生有了要狠狠回擊的心思。
若是稟報了老太太,老太太看著是會主持公道,但以著老太太偏心二房、二房姑娘在宮裏得了臉的前提下,定會高高提起輕輕放下,並勒令的大房不準追究,這,讓大老爺怎麼能咽下這口氣?
所以,大老爺就想著,先把這事情瞞著,等他們出夠氣了,撈了實惠,哪怕老二一家鬧到老太太跟前,自己也占著理的,頂多是個先斬後奏罷了。
隻是,事情現在還說不得,又要讓老太太點頭,就得另找個理由。
大老爺正想著呢,大太太邢夫人就聽了她陪房王善寶家的提點,想出了個主意,說在了大老爺跟前,竟然讓大老爺連連點頭了。
說到這主意,連鳳姐兒都要忍不住啐一口,二姑娘可真是沒娘的孩子,沒人疼阿。真怨不得邢氏生不出孩子來,那些粗賤之人說的“生個兒子/沒/屁/眼”,就是說的邢氏,那是遭了報應。
那邢氏想的主意,就是讓二姑娘去跟老太太說去,說是對林家表弟心儀已久,望老太太成全。然後,大老爺和邢氏再做出一副心疼女兒的樣子,為她懇求。兒女婚事聽由父母,老太太就是再生氣二姑娘的行止不端,但若大老爺和邢氏心疼孩子,執意點頭,也是沒法子的。而且,本來也就是對老太太有個交待而已。再說了,二姑娘這樣做了,日後邢氏給不給嫁妝、給什麼樣的嫁妝,都沒什麼說話了。
而且,就邢氏來看,二姑娘也必會點頭的。一來林靖確實是個很好的婚配對象,裏裏外外的那些個優點長處,已經不用再說了。二來,任外頭的那些話傳下去,二姑娘已經是找不到什麼好人家的了。三來嘛,據說那林小子的通房大丫鬟跟二姑娘身邊的司棋說了些什麼。這最後一個,還是司棋的姥娘,王善寶家的說的。
鳳姐兒聽了這些,連聲啐著,真是一個比一個不要臉。邢夫人這些算盤,鳳姐兒都明白著呢,就是那個王善寶家的,也不是個好東西,這二姑娘若是遭了殃,那她的貼身大丫鬟,能有什麼好處?如今若真趁了邢夫人的心,那她那個外孫女,也得了好處,陪嫁丫鬟,可不就是為姑爺準備的嗎?再說了,若是二姑娘以這樣不名譽的法子嫁給了林靖,那個司棋所不定還能得了好處。
隻是,接下來的時候,就急轉而下了。沒想到二姑娘平時膽小木訥,這會兒卻硬氣起來,說什麼都不答應這個。自己名節當然是要緊的,這是一,再一個,不能害了別人。先是悔婚,後來又要巴著別人,甚至可能以那種方式栽人家贓,實在不是個人做的。
二姑娘是萬萬不同意的。邢夫人就放了狠話,不同意也得同意,父母之命這是其一。其二,原本讓二姑娘去說,不過是想著老太太或許會憐惜孫女,讓事情變得容易些。但若是二姑娘不應,大不了關起來,由她這個做母親的去說,也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