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二,花朝節。
忽如一夜春風暖,柳更綠,花漸繁,更添衣香鬢墨,寫一闕人間好時節,有詩為證:
春到花朝染碧叢,枝梢剪彩嫋東風。蒸霞五色飛晴塢,畫閣開尊助賞紅。
而這一日的林府,也更添熱鬧。
一大早上,姑娘的瀟湘館就忙碌起來了,今兒個是姑娘的生辰,雖說姑娘今兒個要出門,可這碗壽麵還是要趕早用的,完後,還要給姑娘梳洗打扮,連著一應的出門家夥都要再點檢一回。
正忙著呢,院門前就響動,一看,正是王姨娘過來了,身後還帶著兩個丫鬟,提了個食盒。
府裏沒有正經主母,這大爺唯一的妾侍也算是有些身份,姑娘笑鬧時還稱一聲小嫂子,看著她來,忙就被讓了進去。
黛玉也忙讓碧草進屋。這碧草一進來,就先對著黛玉行了個深福禮,“給姑娘道喜,姑娘芳辰安好,芳齡永繼!”
黛玉紅著臉受了個禮,又忙忙的起身要還禮,卻被碧草給按在了座兒上,笑嘻嘻地道:“大爺好些日子前就囑咐了,姑娘今兒個的壽麵一定要讓我趕早兒送過來,看著姑娘用呢。”
這邊說著,那邊食盒中的東西已經上了桌,一碗長壽麵,一盤定勝糕,一盤“卐”字芝麻糖餡兒喜饅頭,一盤開口笑,一盤金絲海棠糕。那碗是精致小巧的金碗,那盤子也是質地通透的玉盤,配著這些長壽喜慶的壽點,討了個吉祥如意、富貴長存的好口彩,也吉喻黛玉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東西不定有多出彩,可卻見了林靖的心意,黛玉銘記於心,勉力用了些,又在碧草紫鵑等人的服侍下梳妝整齊,出了二門。
林靖正等著,見黛玉過來了,笑嘻嘻地給了個福袋,說了些吉祥話,就伴著黛玉出了門,親自送妹妹去朱先生府上。
而那榮國府上的三姑娘,這一日,並沒有同行。早在前日,榮國府上就有人過來致歉,說是三姑娘染上了風寒,無法出門了,原想這讓二姑娘替了三姑娘來伴林姑娘的,可大老爺也有些不爽快,二姑娘要床前盡孝,而四姑娘又是待嫁不方便。如此,隻能委屈林姑娘了。等改日再給林姑娘賠禮。當然也不忘了說老太太有多少想念林姑娘,邀林姑娘平時多去探望老外祖母雲雲。
這回來的人是林之孝家的,而往日那經常奉老太太之命來林府的賴大家的卻不曾過來,據說是賴大一家都出府榮養了。林靖還聽說,這一家“高高興興”地回祖籍金陵了。
林靖聽說的還不止這個。如今那榮國府可是亂了套了。二房先不說了,出了這樣的事情,寶玉名聲盡毀,後又傳出二房買凶殺人,指的就是那外鄉人之事。忽又爆出趙姨娘受璉二奶奶指使在府中詆毀嫡子。
璉二奶奶哭著說冤枉,卻偏又被人拿住了來喜一家,招人了送信去薛家之事。被二太太咬住外頭那些俱是璉二奶奶一手所為。
可還來不及發落璉二奶奶,這大老爺首先不服,說這些據是寶玉持身不正,而外頭的那些指不定就是忠順親王的手腳。
老太太正疑惑著,可賈璉這頭又鬧出荒唐,因“養傷”無聊,偷了個小媳婦,卻讓人拆穿腳傷是假。
一時間,這榮國府裏成了大戲台子,這房鬧了那房鬧。隻是光這些還不夠,忠順親王果然沒有放過榮國府,朝堂上,也有人“看不慣”榮國府如此荒唐,有禦史上折子,檢舉賈政治家不嚴,縱子荒唐,不尊不悌,竊據正堂。
皇帝原本是提防著忠順親王的,可笑這件事情卻是稱了皇帝的心意。不光如此,麵上還端著一副掛心好侄子,一派“好侄子要出氣,哪怕是朕愛妃娘家,朕也不護著”的作派,喝斥賈政於家中反省,賢德妃也於後宮靜心幽居抄經三個月。
這一下子,榮國府真是亂套了:
大老爺叫囂著要搬家;二太太又是擔心老爺,又是掛心娘娘,還直嚷嚷著要璉二奶奶給個說法,又把趙姨娘給關了起來;老太太看著兩房鬧騰直喘粗氣,憂心老二和娘娘,心疼寶玉,又不能說大兒子不是,隻把賈璉叫來狠狠責罵一頓;而賈璉因此又覺得鳳姐兒多事,再加上上回鳳姐兒自作主張去接尤二姐,雖錯不在鳳姐兒,卻鬧出那樣大的事情,讓賈璉堵在心裏,這回更是新仇舊恨,嚷嚷著要休妻;而鳳姐兒苦心謀劃,卻不討好,也氣了個仰倒,邀了娘家兄弟來撐腰。
林靖聽的舒心,時不時在裏頭動點兒小手腳,比如那來喜夫妻的被抓,賈璉拖著“傷腿”偷人,都有林靖得巧手點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