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正知眼睛也跟著林靖的手指尖來回移動。
林靖又笑了,“拖著孔大人說了這半天話,勞累孔大人了,這就出去吧。不過,還請勞煩孔大人替我跑個腿兒,替我把俸糧科的錢道明錢大人給找過來。”
孔正知連連搖著手說不麻煩不麻煩,然後跌跤似地忙著離開了。
林靖看著那人的背影,冷哼了一下,孔正知,錢道明,可都真是好名字。
錢道明可是沒有孔正知來得那麼快,這也是正常。
林靖看著錢道明泰然自若自持鎮定的樣子,輕輕笑了下,怎麼總覺看好似有種假裝的堅強?
是因為林靖新來?年輕?還是這手筆後頭有更大的頭?
隻是,不管這人哪來的底氣,林靖這態度也是要表達得剛剛的。看著錢道明,林靖的客氣還是沒有丟,讓人坐下,然後自己卻又把那卷宗推了推,正好能讓這人一伸頭可以看清楚。
等人坐下,林靖也沒有繼續說什麼行事方式了,隻是笑著問錢道明,如今科裏的事物可否忙碌,正忙些什麼等等。
錢道明不知林靖深淺,見沒有牽涉到那卷宗的事情,態度也挺端正的,有一句就答一句,有時見林靖不太明白,還要解釋兩句,正想著這位林大人到底是何意思,是不是也要分一瓢湯水,才故意對著孔正知說那些個話的?
正想要試探,就聽見林靖道:“聽錢大人的話,如今這些差事倒還算好。倒是前些時候,和安南那場仗,才讓錢大人那兒格外辛苦了些。”說著辛苦,林靖終於在卷宗那幾處上頭輕敲了起來,這意思很明白的給隱喻出來了。
錢道明忙道:“不辛苦,不辛苦!”眼睛裏卻閃著莫名的神色。
林靖輕笑了下,“不辛苦?就這樣?我還以為錢大人會說,‘都是屬下職責之內的’這樣的話呢。”語氣甚是嘲諷,卻是仔也不看錢大人,也不等人接話,繼續道:“我卻希望,我在這兒一天,就不要有這樣的辛苦。想來,聖上也不喜歡看到這樣的辛苦。”
林靖這話,其實已經是直白的威脅了。年輕?新來者?不管怎麼樣,林靖身上還有一份救駕的榮耀。聖上,就目前來說,還聽得進林靖的話的,就比如說,這些日子隱約在傳的,那個關於賠款的折子。
等著錢道明離開後,簽房內變得安靜無聲。林靖閉了眼使勁兒往身後一靠,心中期望,這番暗示明示能夠管用。
讓隨從進來收拾了一下,看著時辰也差不多了,林靖也無心繼續耗在這兒了。
林靖出了衙門,上了馬準備回府。一路走,林靖心裏盤算著,今兒個,金錚一早就進宮了,比自己走得還早,今兒個皇帝新封妃,宮裏必定也有些事情,想來他也不會在宮中久留,這會兒,大概是在家裏等著自己了。
這樣想著,心中就熱了起來,不免有些急切,急著想回府,明明早上才見麵的,現在竟然有些想念。而家中有人等待,更是讓人欣然。
正想著快些呢,就聽見有人招呼,“林大人,林大人!”
林靖住馬,往那發生的地方看去,罄兒等眼睛更是厲害,忙在林靖跟前輕聲地說道:“那人是百草堂的夥計。”
百草堂?白瑞還是汪修?
林靖停著,那夥計就急急忙忙的趕到跟前,先是一行禮,才說到:“我們爺眼睛真好,說是林大人,還果然是林大人。林大人,我們爺就在那邊茶樓上頭,看到您高興著呢,隻是腳程不快,先讓小子下來給您請安,請您過去坐一坐呢。我們爺正下樓呢。”
林靖聽著腳程不快這話,理所當然就認為是白瑞了,忙點頭道好,“那就快些過去吧,省得你們爺上樓下樓的。”
那夥計忙笑著連聲應著,一邊快步在前頭引著路,一邊還回頭奉承著林靖。到了那茶樓,還沒進門,那夥計正回頭對林靖說著好話,林靖一抬頭,就看見汪修一瘸一拐的過來了。
林靖驚訝了一下,才明白自己想當然了,才笑著搶過去,“快別動了,修大哥這是怎麼了?”
汪修搖了搖頭,自嘲道:“昨兒個多喝了幾杯,一腳踏空了,等回頭弄支拐再加個酒葫蘆,我也就成了鐵拐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