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的聲音是越來越輕,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說下去了,隻聽得林大哥哥笑著說:“原本就是個酒後的笑話,環兒倒是費心了。隻是這是你家裏的事情,倒不好在外人麵前多說。”
賈環聽得“環兒”二字早就飄了起來,又聽林靖貌似關心他的話,哪還顧得什麼?忙道林大哥哥算什麼外人,隻說得林靖好比他的親爹老子,後又說自當遵林靖教誨雲雲。
那話裏也沒什麼再多的東西,林靖也是實在忍不得了,才笑道:“我這兒還有些事情,得先走了。改日再約你聊。”
賈環心花怒放地連連道是,又是恭送著林靖。
林靖麵色平靜的轉身,心中卻極不平靜。百草堂?百草堂!或許是她太敏感了,也為什麼在這個時候聽到百草堂?
放鬆著韁繩,由著身下之馬識途歸家,林靖此時卻想著前些日子金錚說的那些話。
寧氏,金錚說過知道的那麼個人,曾經是他娘身邊的丫鬟。不算是什麼要緊心腹,大概是個二等的吧,打算年紀大了就放出去的。隻是王妃身邊的二等丫鬟,在人看著還是挺好的。所以這丫鬟就被給做買賣的給求了去。隻是那時候他年紀還小,知道的不太多,隻等那丫鬟除了籍放歸成親後進來磕頭,才聽了那麼一耳朵。因為成親了,所以這丫鬟的名字就用不得了,他才知道那丫鬟姓寧,也因為這姓不常見,他才記住了。
金錚並沒有隱瞞林靖,他也說了,聽說白瑞等改姓了寧,他就去查過當初的那個寧氏。多少年過去了,那丫鬟的父母家人俱已不在了,查出的也有限。隻是,西北到還真有個百草堂,二東家還就是娶那個丫鬟的。不過那家對京中出現了個百草堂也覺得驚訝,可也不好說什麼,說的也實在,難道他們家叫得,別人家就叫不得了?
這話很是有些無奈,林靖也明白這會兒可沒什麼馳名商標什麼的說法,古往今來就不知道有多少個百草堂了。
隻是,這些點點滴滴的事情,總讓林靖不太舒服,這會兒,又出了賈環這個說話。林靖忽然覺得,前些日子她想的跟方鷗之間的恩怨,跟林家與白汪兩家的相比,就實在是太小意思了。
汪家且不論,白家,可真是林如海做的。在林如海看來,他兒子他妻子,都是死於白姨娘吧?白家滅族也不足以平息他的恨。可白家何其無辜?再說了,那白姨娘是怎麼進林家的,又是怎麼去的,大家心知肚明了。
林靖有恩於白汪二人,若沒有林靖,這兩人也活不下來,可是白汪兩門的滅族也是因為林家。這些恩怨,怎麼扯得清楚?
林靖心裏泛著苦澀,跟白瑞重逢,她是極開心的。可,她是不是想的太少了?她因為自己的來處,並不太把自己當成林家人,曾想過把林如海當成父親,可後來也不成了,所以,這就讓她忽視了許多?
她真的把白瑞汪修當成至交好友,現在,還是她兒子的幹爹!可現在!
還是說,現在的自己,又想得太多了?
林靖有些木然的回到了府裏。金錚,還是沒有來過,連個信兒也沒有。一時間,林靖隻覺得府裏空蕩蕩的。就缺那麼幾個人,就不見那麼一兩天,可她卻如此的想念牽掛。就算對著睿哥兒說故事,她也時常的走神。弄得睿哥兒看著她的眼神都不對了,好像是在說,爹爹怎麼連這麼簡單的故事都記不住。
不,不是好像,就是那樣了。這會兒睿哥兒撲進她的懷裏,用這奶聲努力說出大人的腔調,“爹爹,您是不是累了?那,就讓睿睿給您說故事吧。”不是祈使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抱著兒子軟軟的小身子,聞著小孩兒特有的奶香味兒,林靖拂開心中過多的雜思。哪怕是白瑞!
輕輕的咯吱了下睿哥兒,看著兒子笑成一團在自己身上滾動,林靖也大聲笑了起來。
金錚回來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
林靖本已經睡下了,不過因心裏存著事情,睡得很輕。外頭稍有響動,她就坐起來了。才點了燈,還來不及開門出去,金錚已經推門進來了。
“驚著你了?早知道這樣,我就回那邊去了。”金錚懊惱地說著。隻是即便如此,也沒有掩住他臉上的疲憊。
林靖暗自驚了驚,要知道金錚這人精力較旺,這樣疲憊的樣子,可不多見。這才隔了一天,就這個樣子,看來是碰到了大麻煩事了。隻是,現在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林靖忙道:“餓了?小廚房裏的爐子還沒封。我去給你下碗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