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白風色寒,雪花大如手
夜晚的雪下的格外大,公主府的主室裏,窗上貼著窗花,桌上和那送來的一盤棗,堆積的花生桂圓上都貼著囍字剪紙。
龍鳳花燭燃燒著,將屋裏照耀的格外明亮。
大紅紗帳後的床榻上,沈洛雪端坐在榻邊。手中的流蘇團扇早已放下。
“吱呀——”
門被推開的聲音傳入沈洛雪的耳中,來人正是沈洛雪的駙馬——顧寒舟。
顧寒舟身著一身吉福,紅衣紅杉配著清瘦修長的身形倒是顯得身姿如玉。
隻見顧寒舟手中提著一個飯籃,他走到桌邊將飯籃放在桌上。
沈洛雪譏笑道:“新婚當日,你居然跑到廚房去做飯,你也真是新郎裏的古今第一人了。”
顧寒舟不氣不惱,他笑著解釋道:“殿下,您今日成婚,一天的規矩繁多,您定是顧不上吃飯的。臣怕您餓了,所以就給您去廚房做了飯菜。”顧寒舟一邊從飯籃裏將菜端出一邊道:“臣手藝不佳,也不知做的飯合不合您胃口……”顧寒舟將碗筷擺放好後,才站直身子,轉身對著沈洛雪笑道:“要不您先試試?”
沈洛雪的聲線清冷,顧寒舟的聲線溫和,兩股聲線混在一處,就好似炎熱的烈火燃燒嚴寒的冰塊,要將冰塊融化一般。
顧寒舟話音剛落,便覺房間浮起一抹冷氣,寒冷無比。
顧寒舟隻覺絲絲涼意,從腳底貫穿心間,冰冷刺骨,冷徹心扉。就在顧寒舟不經意間,一陣風襲來,顧寒舟隻覺背後一涼。
顧寒舟反應靈敏,直接一個轉身,白光閃過,劍影如織,一柄帶煞的銀劍直衝顧寒舟刺來。
見銀劍向自己襲來時,顧寒舟先是施展輕功,連退數步,隻見他後腳在地上一頓,一個下腰,雖避開了那一劍,可劍氣卻在他左肩上留下了一道不可磨滅的印記。左肩鮮血直流,浸透了大紅衣袍。
顧寒舟起身後,臉上呈現出一副病態之姿,那蒼白無力的臉配上這白皙如玉的肌膚,還真是美的慘絕人寰。似一朵被風雨摧殘的嬌花,鮮豔欲滴,楚楚可人。顧寒舟右手捂著受傷的左肩,骨節分明的手指抹了一手鮮血。
可即便如此,沈洛雪依舊不肯放過他。
隻見沈洛雪手中的劍已落在地上,她雙眸帶煞。周身寒氣逼人,嘴角笑容陰冷,仿若天生的殺神,此刻是來奪人性命的。
顧寒舟突然脖頸處一緊,頓時隻覺呼吸困難。
“額~”
他悶哼一聲,隻見沈洛雪已經在眨眼間掐住自己的脖頸,眼神淩厲的看著自己。
顧寒舟從沈洛雪的眼中看到了濃烈的殺氣。
沈洛雪眼中盡顯凜凜殺意,她冷冷問道:“說,太後派你來到底是要幹什麼?”
顧寒舟知道沈洛雪誤會了自己,他強忍著脖頸的難受,一字一句解釋道:“殿下,額……臣,臣不是太後派來的細作。”
沈洛雪收回手,顧寒舟因脖頸難受,他弓著腰不斷喘著粗氣。
顧寒舟咳的臉頰泛紅,待脖頸處的難受好些後,他才雙膝跪地,紅著眼,苦笑道:“殿下,顧家當年在恒帝尚未登基時,支持的是幽王。待幽王兵敗安州,幽王被陛下誅殺祭旗,恒帝上位後,顧家就遭到太後忌憚,隻因顧家手握五十萬大軍,如今太後已將虎符收回,顧家已沒了依靠。如今顧家有名無實,不比從前。而臣娶殿下,是太後想讓顧家從此斷了香火才下旨的。雖然恒帝下旨逼迫,但臣卻是自小就仰慕殿下,傾心殿下。雖然臣自知,自己與殿下身份懸殊,不敢奢望,但陛下下旨,顧家不敢反抗,便唯有遵從。”顧寒舟流著淚,聲音微顫,他磕頭哀求道:“殿下,求求您了,別懷疑臣好嗎?臣真的不是誰派來監視殿下的,臣是自願的,且對殿下沒有異心……”
裝腔作勢誰不會,這套能屈能伸的把戲是沈洛雪從小玩的不要的,沈洛雪不是傻子,她也不會僅憑顧寒舟的一麵之詞就信了他。
顧寒舟畢竟是魏翎賜婚,若魏翎真是派他來監視自己,那動了他倒還中了魏翎下懷。魏翎定會以此事小題大做,而那時顧家也定會針對她。
沈洛雪語氣柔和了些,“起來吧!”
顧寒舟應道:“謝殿下!”
顧寒舟從地上爬起來站直身體,沈洛雪直勾勾盯著顧寒舟的雙眼。
顧寒舟的眸子亮若星辰璀璨,媚而不妖,沈洛雪看著這雙顧盼生輝的眼,抿唇笑了笑,她朱唇翕張,“顧寒舟,你方才說,你從小就傾慕本宮,真的?”
顧寒舟怕沈洛雪疑心,他再次跪了下去,起誓道:“臣對殿下的感情一片赤誠,天地可鑒,若臣此生負了殿下,就讓臣不得好死,死後不得超生。”
沈洛雪腹誹,若誓言有用,那這世間所有發誓但又違背誓言之人不早就死光了,但為何他們又能平安無事的活到現在?
還不是隻能說,所謂的誓言就是一句空話。什麼舉頭三尺有神明,還不是被一句子不語怪力亂神給說中了。
沈洛雪從袖中拿出一個白瓷瓶遞給顧寒舟,顧寒舟接過後,從地上站起身來,顧寒舟打開白瓷瓶在看到裏麵黑乎乎的藥丸後,心如刀絞。
顧寒舟知道沈洛雪是個心狠手辣的性子,他知道沈洛雪喜歡亂殺無辜,特別是這五年她有了公主的權勢後,變得和小時候完全不一樣。
朝中大臣們都說她殺人全憑心情,有時還喜歡草菅人命。其實眾人說的這些,顧寒舟並不信,可是現在,他不得不信了。
顧寒舟心寒,寒就寒在他信錯了人。麵前這個人已經不是小時候的沈洛雪,她變得讓自己陌生了。
顧寒舟心中苦笑,殿下,你真的連一點機會都不給我,就要殺我嗎?您怕我是太後派來的細作,別有居心,我可以理解,但是,日久方能見真心,您真的一點時間都消耗不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