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盛夏,烈日灼灼,伏氣四處彌漫。
公主府裏,沈洛雪倚在椅子上。
因夏季熱氣騰騰,她穿著單薄,手執一把羽毛扇,不停的給自己扇風散熱。
門外,顧寒舟一襲藍衣緩緩走進了房門。他走到沈洛雪身旁,微微一笑唇角泛起如玉的光滑,“殿下,午膳備好了。”
沈洛雪沒有回應顧寒舟,她將手中的羽毛扇合起,放到一旁的矮幾上。便站起身,大步往門外走去,完全忽視了她身後的顧寒舟。
顧寒舟也不惱,他知道沈洛雪不喜歡自己,這樁婚事,本來就是他一廂情願的,所以被沈洛雪如此對待,也是他活該。
現在,更怨不著誰。
飯桌上,沈洛雪和顧寒舟對坐,顧寒舟貼心的為沈洛雪夾菜盛湯,見菜汁沾到沈洛雪的嘴角,他從懷中拿出帕子給她擦去嘴角油漬。
站在他們身旁伺候的婢子奴仆誰見了不道一句,駙馬與殿下恩愛有加,兩人郎情妾意,金童玉女,簡直天造一對,地設一雙。
可旁人眼中的羨慕也隻有顧寒舟自己心裏才知道,一切不過是表麵而已,實際上的沈洛雪並不愛他。
從外麵走進一婢子,立在桌前向沈洛雪行了一禮,“殿下,門外有一位叫浮生的姑娘求見。……啊……”
婢子話音剛落,毫無征兆的一耳光打在婢子臉上,婢子以為自己說錯了話,立馬心驚膽戰的跪在地上哀求道:“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啊……”
公主府的婢子奴仆都知沈洛雪平時不怎麼體罰下人,除非犯了不可饒恕的大錯,但若是犯了大錯,等待他們的就隻有一死。但是,不體罰下人不代表不知道她喜歡濫殺無辜,嗜殺成性,而她殺人也從不需要理由。
沈洛雪撇了一眼跪在地上,低頭不語,瑟瑟發抖的婢子,聲音冷冷的警告道:“你給本宮記好了,駙馬也是這公主府的主子,你們若是再敢無視,就別讓本宮親自動手了,自己找根繩子上吊吧。”
婢子一個勁的磕頭,哭著應道:“是,是,婢子知道了。”
沈洛雪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準備離去時,顧寒舟出聲叫住了她。
“殿下!”
沈洛雪止住了腳步,但沒轉身,她在等顧寒舟說話。
方才沈洛雪一番話似天降甘霖,落入了顧寒舟的心房,從此在顧寒舟的心裏生根發芽,長出了一朵隻屬於沈洛雪的花瓣。
顧寒舟忍著滿心的感動,笑著問道:“殿下,今晚何時回家?”
沈洛雪隨口應道:“不太清楚!”
“那您可以說個大概時間,臣等著您回家吃飯。”
沈洛雪嘴角揚起一抹笑,“不必備飯,若如我餓了,有你,足矣。”
沈洛雪語畢,便頭也不回的離去。
沈洛雪離去後顧寒舟便令所有人退下。
不一會,院外便飛來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男子麵如琢玉傅粉,唇若抹朱,身形虎體猿臂,彪腹狼腰。
男子名叫錦哲,是顧寒舟身側的貼身護衛。
顧寒舟命令道:“我要出去一趟,公主府,替我看著些。”
錦哲對於顧寒舟的吩咐命令從不多問也不違抗,他對顧寒舟披肝瀝膽,一片赤誠,所以他隻行了一禮,“是!”
語畢,便恭敬的立在了一旁。
客棧隔間裏,沈洛雪和虞清歡對坐。
虞清歡給自己和沈洛雪各斟了一杯茶,沈洛雪舉止優雅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問道:“找我何事?”
虞清歡反問道:“無事就不能找你?”
沈洛雪一副了然的模樣,“那你今日就隻是單純的來找我喝茶是吧?”
虞清歡伸手端起麵前的茶杯品了一口,長籲一口氣,“是啊,順道關心關心你。你近日過的可好?有沒有,遇到什麼特別的新鮮事?拿出來分享分享,讓我也開心開心。”
沈洛雪將手中的茶杯放下,“托你的福,我一切安好。近日,除了朝廷上的事,也就沒什麼事了。”
虞清歡麵露古怪,“哦?這朝廷上有什麼特別的新鮮事啊?”
沈洛雪與虞清歡對視了一眼後,兩人才十分默契的同時笑作一團。
沈洛雪止了笑,才說道:“虞清歡,拿話套我呢?”
虞清歡擺擺手,雪腕上的玉鐲在他白嫩的肌膚上搖搖晃晃,非常顯眼,“唉,此言差矣,我和你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現在,我們既然是盟友,那就得彼此信任,才能相互合作,不是?”
沈洛雪沉氣靜心,幽幽說道:“寒國和孤朝在嶽北城開戰,楊小將軍雖在嶽北城迎敵作戰,可朝廷卻遲遲不派人去送軍餉。前幾日我都向陛下諫言過此事,我本想著自己給楊小將軍送糧草,可怎奈卻遭到陛下拒絕。我本想再說點什麼,可是大司馬卻來了,我便隻能先行離去。”
虞清歡譏諷道:“你想以送軍餉一事與楊小將軍結交?嗬,殿下啊,這招俗套了。”
沈洛雪冷笑一聲,“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你自來豐都後,吃本宮的用本宮的,現在,你不得為本宮效力了嗎?”
沈洛雪話音剛落,隻聽見一聲驚呼,“殿下,殿下救命啊!”
沈洛雪和虞清歡往外看,隻見陌風手執淩雲霄架在驚恐萬狀的狐靈脖頸上。
虞清歡對著陌風擺擺手,陌風便將淩雲霄收入劍鞘,對著虞清歡行了一禮,便退了出去。
見陌風離去,狐靈心裏的恐懼才慢慢好轉起來。沈洛雪緩緩開口道:“玉靈,你找我有何事?”
“殿……”狐靈剛開口,沈洛雪狠狠瞪了他一眼,隻一眼如萬年冰窟使狐靈冷的全身發冷。
狐靈意識到自己口誤,便改口道:“姑娘,我從主子那聽到……”
虞清歡見狐靈欲言又止,便向他招招手,示意他過來。狐靈走進矮幾,低聲細語與他倆說道:“今日陛下去了娘娘那裏,與娘娘說,要派大司馬給嶽北城的楊小將軍送糧。”
沈洛雪質疑道:“此話當真?”
狐靈一下雙膝跪地,他一副赤膽忠心的樣子,一字一句認真誠懇,“殿下,玉靈的命都是您救的,玉靈對您自然會赤心相待。方才玉靈所說,都是玉靈親眼所見親耳所聽,玉靈敢以性命擔保,若玉靈所說,有一字不實,那就讓玉靈身染疾病活活痛死,亦或被殿下亂刀砍死。”
沈洛雪輕笑一聲,“你這誓言倒有趣,活活病死?”
玉靈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殿下,不瞞您說,玉靈雖在您眼中是條不值錢的賤命,可玉靈卻也畏死貪生。”
“你倒是誠實!”沈洛雪感歎道:“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龍蛇之蜇,以求存也。螻蟻都尚且偷生,更何況是人呢?”
沈洛雪撇了一眼玉靈,“人性貪生怕死乃人之常情?何錯之有?”沈洛雪搖搖手,“你回去吧。”
狐靈行了一禮,便退了下去。
虞清歡嘴角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殿下,時機到了。”
“此話怎講?”
“楊家是忠臣,自是最厭惡那狂妄自大的權臣。如今唐峰主動說要去送軍餉,黃鼠狼給雞拜年,哪能安好心啊?所以這軍餉要麼被做過手腳,要麼被克扣,幾個月都送不到……”
沈洛雪微微點頭,他接著虞清歡的話說道:“你想在唐峰將軍餉送到之前,自己再給他們送一次軍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