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陰一陽之謂道。白宸為天,天行健,自強不息。白宸是陌塵的天,陌塵是白宸的地,地勢坤,厚德載物。然而世間萬物相生相克,白宸和陌塵也一樣,既相生於天地間,又相克於情愛上。
而反觀她虞清歡,她就做不到像白宸一樣,一生鍾愛一人。虞清歡和沈洛雪對待愛情都是能被其所惑一時但不沉淪一世之人。
虞清歡很好奇,白宸是鄞州城主,為什麼會將陌塵的墓建在豐都城外呢?
虞清歡將心中疑惑問了白宸,白宸笑著解釋道:“因為洛雪在豐都,而我常年要在墓裏閉關練蠱,所以就將你娘的棺材屍身墓葬都移到了豐都城外,這樣洛雪若是真遇到性命攸關之時,我也能及時趕到。”
虞清歡微微點頭,心裏卻很不是滋味,她腹誹道了句,你對她還真好。
白宸似看出她心裏所想一般,笑容更為寵溺,“清歡,之前是我不好,沒能找到你。以後,為父一定會好好補償你的。”
虞清歡岔言道:“前輩,您還是帶我去看看我娘吧,我想看看,她長什麼樣子?”
白宸站起身,走到墓碑前,伸手撫摸石碑上的蔣瑤二字,纖細修長的手指停在瑤字上,重重一按,後麵的墓葬自動打開了一個地道。
白宸剛下這黑漆漆的地道,地道兩側插在牆上的火把便自動點燃,將地道照了個通亮。
虞清歡知道這應該是白磷。白磷遇上空氣就會自燃。
虞清歡跟著白宸穿過地道後,映入眼簾的是一扇玉石做的石門,門上刻著龍鳳呈祥的圖案。
這石門估摸著有千斤重,但白宸卻伸手輕而易舉的將門推開。虞清歡跟著白宸走了進去,才發現這門內的世界別有洞天。
燭台上燃著紅燭,將黑不溜秋的墓室照的明亮。鍾乳石為梁,白玉鋪地,珠簾帷帳做裝飾,地鋪毹氍,而正中放著一口棺材,白宸笑道:“清歡,去看看你娘吧。”
虞清歡走到棺材邊,棺材是口冰棺,上麵棺蓋是透明的。裏麵躺著一個顏如花落槿,鬢似雪飄蓬。容若玉生輝,絕色又傾城的女子。這女子一身素衣,她靜靜的躺在棺材裏,豔絕人寰。
陌塵畢竟沒有養育過她,她看著陌塵隻覺自己對她好似沒有那麼深厚的感情,隻是這些年陌塵不在自己身邊時,她也羨慕過有娘的孩子,她心裏是渴望母愛的。
虞清歡伸手撫上了棺材蓋,輕聲道:“娘,您真狠心,在我兩三個月大的時候,就把我一人丟在宮裏,自己走了。”虞清歡冷笑一聲,“我是真的恨過您呀,可如今真正見到您後,我卻又恨不起來了……”
虞清歡深吸一口氣,待吐出時,她紅了眼眶,“娘,您可知,我雖是虞國最尊貴的公主,大虞三十三年間的天下第一,活的耀眼無比,可是又有誰知,在我很小的時候因您不在我身邊時我所受的苦呢?”
虞清歡越說越氣,心中的委屈都在此刻化作眼中的淚水流落下來,“縱有父皇相護又如何?那些該死的宮人他們趁父皇不在,便在背地罵我,說我是沒娘教的野種,那些皇親貴胄還在下邊竊竊私語的議論我,辱罵我。而父皇隻是因為愛你既不封後也不娶妻納妾,你就要被大臣說是禍國殃民的妖女,而我也因此遭受牽連,被百官辱罵。所以這麼多年我勤練武功,讀書上勁,就是想變得強大,讓自己不再遭受別人謾罵,受人欺辱……”
虞清歡語畢,已是淚流滿麵。她閉著眼努力平複自己如今失控的心情,在陌塵的棺材前,她把這些年不能對別人訴說的苦發泄一通後,她隻覺心裏暢快了許多。
“清歡,你如今內傷初愈,不能太過激動,免得牽動肺腑的傷。所以,消消氣吧。”
白宸關心的聲音傳入虞清歡的耳中,虞清歡哽咽了幾聲,才慢慢睜眼,隻見白宸站在自己麵前,他伸手遞給自己一塊手帕,虞清歡接過帕子,擦了擦眼角淚水。
虞清歡緩了緩情緒後,才在陌塵的棺前跪下,恭恭敬敬的行跪拜大禮,還磕了三個頭後,才站起身來。
待一切儀式結束後,白宸才領著虞清歡出去。
來到墓室外,隻見遠處,謝婉恭恭敬敬的侯在一旁。謝婉見白宸和虞清歡向自己緩緩走來,她上前對著虞清歡行了一禮,“小主子,塵府外來了兩人,都是來找您的。”
虞清歡反問一句,“男子?”
謝婉微微點頭,“是!”
謝婉話音剛落,虞清歡都不顧身後的白宸,她腳尖一用力,整個人飛身離去。
白宸有幾分不悅,語氣微冷,“什麼人?”
謝婉應道:“是小主子的心愛之人!”
白宸字斟句酌,“心愛之人?”
白宸語畢,轉身走到陌塵墓碑麵前,謝婉識趣的退避三舍,白宸對著石碑輕聲問道:“陌兒,女大不中留啊!清歡轉眼間都有自己喜歡的人了,你說這事我該管嗎?”白宸輕歎氣,隻覺遺憾,“按道理來說,我與她分別了二十五年,她現在與我疏離,生分,心裏對我有埋怨都是正常的,而我也沒資格去管她的私事。可是,當我看她為了心愛之人連招呼都不和我打就自顧自離去,我心裏就覺得好心酸,我甚至還想教訓一下她喜歡的人,可我知道,我這麼做隻會讓她更加討厭。陌兒,你教會了我如何愛人,但是你卻唯獨沒教我怎麼做好一個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