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孩子！”她說，“你會好起來的。”
好？不。伴隨我的隻有悲傷。
……
每當夜晚母親親吻過我的額頭之後，我都會在心底默默的回答。
“你的出生是一次意外！看看你那惡心的樣子。”
這是我在六歲的時候聽到的，由那個母親的男人對我說。那天他喝醉了酒，把我丟到馬棚裏毒打一頓。
在那之前我一直以為他是我父親，但那天之後我就知道自己沒有父親。
我出生在一個陰暗的地下室裏，沒有光。白天也很弱。
我沒有名字，連同我額母親也沒有……我隻知道她很忙，卻從不知在忙什麼。
我生下來便沒有臉，我以為所有人都跟我一樣，可隻有我最特別。隻能日複一日的待在陰暗的地下室中……
那一天母親帶回來了第二個人，是一個小女孩。黑色的頭發！
她非常漂亮，是我見過最漂亮的人。她也沒有名字。
我還記得她第一眼看到我的時候嚇壞的樣子，但她沒有和其他人一樣的跑。她在哭。
那就叫做哭，她說。傷心的時候就會哭！我第一次知道，但我傷心的時候不會哭，因為沒有臉……但沒關係，她能替我哭，能替我傷心。
可是……
那些男人還是沒有放過她，他們要抓走她就像每天要抓走母親一樣。
為此我砍下那個男人的手臂，並且殺死了自己的母親。
我牽著她的手跑過了很多城市，村莊……但還是沒能跑出他的手掌，就是我以為自己就要死的時候他們出現了。
他們救了我們，並且讓我們加入他們，我答應了。
從此我們稱呼自己為觀星者，仰望天空的人。我在他們的領導下學會了法術，並且從中知道了自己的宿命和即將麵對的一切。
看著她越來越被詛咒蠶食的身體，我明白了自己必須做點什麼。
我加入了其中一個馬戲團，那之後我叫做小醜，而她叫做桑婭。
我開始秘密的追尋著，某種可以逆轉宿命的力量……每天，我帶著借來的臉為觀眾們演出。
有貴族，有商戶也有平民，他們笑得很開心。就像小時候人們笑我一樣！
但隻有我明白那些笑容背後的惡心。
這個世上的人早就腐爛掉了……那些笑容就是證據。
“有一天你們也會受到詛咒。”
所以我從來不後悔殺過的每一個人。
“總會有人……總會有人來定你的罪的，我發誓，我以生命起誓……”
那些臨死的人總會這麼說，沒有任何意義。
定罪，若這世上正義，為什麼還有我們？誰能夠定我們的罪。
不，沒人。沒人能！
……
馬戲團裏還有和我相同的人，他叫範。是一個精靈，他和我一樣都在追求著改變宿命的力量！
隻是我們的方式不同。
“我給你抽一張牌吧？”
“我不信任那種力量。”
“這有什麼關係呢，就像其他人也沒有真正信任過誰。”
那是一張畫著陽光下的墳墓的牌，範說他看不懂。我也看不懂。
幾年來我們遊離在大陸各個地方演出，而為了掩人耳目我們會將那些冒用別人名字的人用來做祭品。
這是懲罰！對撒謊者的懲罰。
但是還是有不怕死的人敢闖進來……我挖去了他的眼睛，卻因此惹上了不小的麻煩。
我被女精靈砍去了雙臂，但沒用的。我所追求的力量是你無法砍斷的。
和十年前一樣的結局……
隻不過這一次是我認為我就要贏得時候。他出現了。
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全明白了，他終於來了。
那個能定我罪的人。
當他的手指在我臉上畫的時候，我第一次感覺到了死亡的恐懼。那些被我殺死的人會不會也是這樣的感覺！
不，我還不能死。
我聽到最後的聲音，是他們相擁桑婭的命交換自由。
終於也露出了笑容背後的醜陋……但我還有一口氣。
“用我的靈魂來換桑婭的自由。”
是的，她應該有自由。
如果一定要有罪的話，就讓我來承擔吧！
我能感到我的身體化作魂靈，
我能看到桑婭的臉在迅速好轉，她望著我的靈魂哭了。
“這是最後一次了。”
她還是這麼美，就和十幾年前第一次遇到她的時候一樣。
謝謝你！
能讓我看到這些。
我終於明白了他們說過的話，也終於明白了那張牌的意思。
原來墳墓裏真的有光明！！
好好活下去，桑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