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定方手拉韁繩,馬頭高高昂起,前蹄騰空,馬兒嘶鳴了一聲,聲音在曠野中傳得既深且遠,在他身後,一百餘騎在荒村前齊齊停了下來。
蘇定方本名烈,字定方,信都群武邑縣人(今屬河北),父親蘇邕。
大業八年(公元612年),楊廣準備征伐高麗,命令河北,山東各群百姓養馬以供軍役。又發民夫運米,積於瀘河,(今遼寧錦州),懷遠(今遼寧遼中)二鎮,很多牛馬都死在路上,沒有回來,地裏的莊稼沒有人收割,田地多半荒廢,因此,饑荒四起,穀價尤其昂貴,東北邊尤甚,買一鬥米要用上數百錢。
另外,朝廷命令六十餘萬車夫用小推車運糧,二人一共推米三石,道途險遠,車上的那點米剛剛夠兩人在路上食用,到達地方後,已經不夠糧食上繳,於是,因為害怕獲罪,百姓大多選擇了逃亡。再加上官員凶暴,利用職權大肆貪贓枉法,百姓生存艱難,安分守己則無衣裹寒,無食果腹,死亡迫在眉睫,要是起兵抗暴,還有可能苟且偷生。於是,人們開始聚集起來,紛紛上山為盜。
這一年,河北各地因為受災最為厲害,所以盜賊最多,比較有名的有高士達,張金稱,楊公卿,孫安祖,祁孝德等人,這些人大多聚集在清河群,橫行鄉裏。
那時,為了抵禦盜賊,各地紛紛組織鄉兵,蘇定方的父親蘇邕在信都群群守的任命下,擔任鄉兵首領,聚集了幾千人,隨同官兵平賊,屢立戰功,曾經擊敗過張金稱,楊公卿等巨賊。然而,在一次與張金稱的戰鬥中,蘇定方的父親死在了孫大虎的手上,年方十五的蘇定方代替父親做了鄉兵的首領。
兩年之後的現在,十八歲的蘇定方已經是隋軍中頗為有名的勇士,一旦與義軍開戰,他總是揮舞著手中重達四五十斤的狼牙棒衝在最前麵,斬將奪旗,所向披靡。
張金稱兵敗之後,已經被蘇定方親手斬首,現在,殺父仇人隻剩下孫大虎了,因而,蘇定方並沒有遵守楊義臣大人回營的命令,而是帶著手下一百來人的心腹輕裝快馬,沿著孫大虎逃亡的路線一路追奔而來。
過了這個村,就是綿延的大山了,希望那些賊子還沒有進山,要是進山就麻煩了!
雖然心急如焚,蘇定方仍然沒有失去理智,情況不明,他不會貿然衝進村裏。他跳下馬,把隨身武器狼牙棒拄在地上,手握棒身,炯炯有神地觀察著眼前這處寧靜的荒村。
“蘇燦!”
“有!”
蘇燦是蘇家的下人,從小到大,一直跟隨在他身邊,他帶來的這一百人,基本上都姓蘇,都是同宗的兄弟。
“你帶幾個人進村去,小心觀察,不要輕舉妄動!”
蘇燦應了聲,帶著幾個人快馬加鞭,繞向荒村的後方。
“其他人,隨我一起,全麵戒備,緩緩前行!”
騎士們紛紛刀劍出鞘,駕馭著身下的戰馬呈扇形向荒村慢慢逼去。
時間回到蘇定方剛剛抵達前,荒村內。
所有的人都聚在了一起,包括擔架上的高暢,這並非表明這些人已經接受了高暢,邀他一起共商大計,他們把他抬到這裏來,是準備在關鍵時刻把他當成人質來用,雖然對方是鄉兵,也不會把正規軍的高級將領的生死不當一回事吧?
對方人比自己多,並且,都是經曆大戰的精銳,不比自己這些小打小鬧的草莽;而且人人都騎有戰馬,出村突圍,在寬曠的地方和騎兵作戰,隻要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這樣做;固守村內,等他們進村之後再伏擊,然而,對手不是孫大虎那樣的烏合之眾,看對方的布置,滴水不漏,甚為穩健,難以找到破綻。
莫非大夥都要死在這裏?
討論一番後,大家都沒有什麼好主意,目光齊聚在領頭的老爹身上。
老爹沒有說話,他的目光意味深長地落在擔架上的高暢身上,眼眶裏,高暢的眼珠子稍稍動了動,他幹咳了兩聲。
“喂!你想說什麼?”
阿嵐蹲下身,輕輕推了推高暢的肩頭。
“對方是官兵吧?”
阿嵐點點頭,應了一聲,老爹則頗有深意地望著高暢。
“你們也是官兵啊!自己人,幹嘛要自相殘殺呢?”
“你說什麼啊?是不是瘋了!”
尚智大笑一聲,一臉的不屑。
蠢貨!高暢在心裏暗罵一聲,他麵無表情地指了指尚智和四周的人。
“看看你們身上穿的是什麼?誰敢說你們不是官兵,再說,你們剛剛才鏟除了一股流竄的匪徒,這難道不是官兵們做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