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爾語等到班車，鄉下的班車一小時才一趟，遇上高考、中考、學考之類的，那就一連幾天都沒有車。
今兒個大太陽，陸爾語打開車窗，額頭上黑色的劉海被風吹到立起，他沒看手機，因為時陵的消息一彈出來他就覺得惡心。
陸爾語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沒有和時陵提分手，可能因為他和時陵開始的時候，是抱著真實熱切的感情去的，從帶上手環的那一刻起，他的感情就沒有摻假過。
手機震動，陸爾語反手把手機蓋在腿上，眼底湧上一層薄霧。
班車呼啦啦開到了車站。
陸爾語不想那麼早去學校，挑了個人少的奶茶店要了杯咖啡坐下來。
他坐在最裏麵，背後是裝飾用的書架做隔斷，大約過了半個小時，身後傳來吵鬧的聲音，接著是沙發被坐下去的沙沙聲音。
陸爾語和在沿海城市的發小聊天，他們學校在準備研學旅行，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發小的興致勃勃。
關了手機，無邊的空虛和落差包裹了陸爾語。
後麵的聲音好耳熟。
陸爾語回頭望去，是班上的吳柯幾個男生，還有幾個女生在，穿著六中的校服，或許是其他班級的。
關藝康拿出一副撲克，洗了洗牌，注意分發，嘴裏還在說話：“……時陵跟你表白的時候，你為什麼不答應他啊，他長得還行啊，人也好，成績也好。”
李杭初同樣接腔：“就是咯，他帶著你學習也不錯啊，反正現在談戀愛又不是一定以後會在一起。”
被問的人撇嘴搖頭：“他太土了，看不上他，當個朋友就好咯。”
“哈哈哈，我就說咯，我們吳哥在外麵一票人追，怎麼看得上時陵這個土鱉。”林南軒戴著牙套，哈哈大笑。
陸爾語抓抓頭發，手臂撐著下巴，心裏五味雜陳。
時陵土嗎？他在班上無論對誰都很有耐心；他在家會給爺爺奶奶做飯洗碗；他和自己說過，他姐姐在讀大學，他爸爸媽媽帶著妹妹在浙江，隻有他一個人留在家裏，有時候過年也隻有他和爺爺奶奶三個。
時陵的家庭比較複雜，姐姐妹妹是跟著爸爸姓，自己和媽媽姓，爸爸的老家在西北，媽媽在這個小縣城。
他不是土，他隻是從來不在爸爸媽媽身邊，饒是這樣，他都沒有和其他男生一樣長成地痞流氓。
陸爾語心髒有點揪疼。
他打開手機，把聲音調成靜音，在相冊裏打開QQ群聊裏保存的視頻，視頻靜默播放。
裏頭，華超的手機對準了時陵和吳柯，他貌似喝醉了，撲在吳柯身上，而吳柯還是清醒的。
又是一條消息進來。
陸爾語打開和時陵的聊天框。
陸爾語輸入字：“手機剛才沒話費了。”
那頭的時陵很快就回複了：“沒事小乖，你在哪兒？來學校了沒有？”
陸爾語指尖僵硬：“快到了。”發完三個字，時陵又緊接著一句話，“我覺得我們不太合適，分手吧。”
說完這句話，時陵刪了他的聯係方式。
這樣也好這樣也好，及時止損。
陸爾語繃著下巴，覺得快一個月的真情實感都付諸東流，還真是有點難過。
踩著最後時限入班，他一直垂著視線，誰也不看，放下書包就去外麵站隊等年級組長來開例會。
胡界從裏麵跑出來，拉著他胳膊。
“你跟時陵怎麼啦？你們好端端的為什麼分手啊？”
陸爾語搖頭：“沒事，隻是突然覺得不太合適。”
胡界皺眉，盯著他的臉：“你騙誰啊，你看著就不像是開心的樣子？”
“年級組長來了，當心他待會兒把你拎出來，快去排隊去。”
胡界一瞅，那個啤酒肚男人手拿著喇叭，正往這邊看呢，他左右為難，歎氣去排隊了。
班上的人出來，陸爾語看著頭上遮蔭的綠樹，邊上的排隊的人給他一種熟悉感。
他眼睛在空中打了個彎，忽視他，隻注視著講話的年級組長。
時陵抿著唇，和他同排相站，隻是陸爾語有意躲避他，他沒往自己這裏看一眼。
年級組長開始宣布新消息——一周七天，每個晚上測試一門科目，還剩下一晚上就再多練習一天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