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簫道:“獨孤冥城!雪兒你怎麼了?”
蘇婉雪顫抖地站起來,臉色蒼白,牙齒都將下唇咬出了血印,她用力抓住沈碧簫的前襟,吼道:“他在哪兒?快帶我去見他,我要見他!”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她的聲音都啞了,眼淚大滴大滴不受控製地冒出來,差點癱坐在地上。
“好好。”沈碧簫扶著她,拍著她的背,待她不再那麼激動,才道:“可你總要告訴我為什麼我才好安排。”
蘇婉雪卻似是聽不到她說話般,隻喃喃重複道:“我要見他,我要見他。”
沈碧簫無法,隻得安慰道:“好,雪兒你別著急,我這就安排。”
獨孤冥城住在鳳凰城城北的一處宅子中,環境清幽。這裏平時是南風樓辦事的地方,這次獨孤冥城來,便騰出了一處單獨的小院給他住。
蘇婉雪換回自己的臉,跟著沈碧簫一路走進院子,緊抿著嘴唇一句話都沒說,沈碧簫很擔心,他從未見過蘇婉雪這種神情。但他不怕蘇婉雪會對獨孤冥城不利,雖說這江湖中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是北雁宮的人,沈碧簫也絕不相信蘇婉雪會是。
隻是獨孤冥城這個名字已經十七八年沒在江湖上出現過,難道二十歲的蘇婉雪會認識他?
除非……沈碧簫搖搖頭,真是聽說書聽得太多了。
此時已是子時,沈碧簫看蘇婉雪的樣子估計是不見著獨孤冥城不罷休的了,即使獨孤冥城睡了也隻能來打擾,可是意外的獨孤冥城還沒睡,從窗外看,似乎正坐在床邊寫著什麼。
“樓主。”
“哦,簫兒,這麼晚來有什麼事嗎?”聽聲音並不老,溫厚而和氣。
沈碧簫看了看蘇婉雪,看她一副想要直接衝進去的表情,答道:“是一位姓蘇的姑娘,有急事要求見樓主。”
“姓蘇?”獨孤冥城略一沉吟,起身開了門,“進來吧!”
獨孤冥城開了門,卻呆住了。
“你……你是……”
蘇婉雪見到獨孤冥城卻鎮定了下來,平靜的回答道:“我是蘇萌的女兒。”
獨孤冥城擺擺手,“簫兒,你先下去吧!我想和……蘇姑娘談談。”
“不用了,”蘇婉雪道,“我隻說一句話就走。”
“好。”獨孤冥城點頭,從屋裏走出來,在離蘇婉雪五步遠的地方站定。
“我娘死之前跟我說,如果我以後見到一個叫獨孤冥城的人,就跟他說,這輩子,你盡量活長一點,待她投胎轉世了,你再去過奈何橋,否則她看到你,連下輩子都不想有。”
“她……她真的這麼說?”獨孤冥城努力保持,卻還是可以聽出語氣中的顫抖。
蘇婉雪點頭。
“好,我一定盡力不去見她。”他說完就轉身,“簫兒,替我送送蘇姑娘。”
一路上沈碧簫都不敢說話,蘇婉雪的表情太嚴肅,他雖然好奇但什麼都不敢問。倒是走了一會兒蘇婉雪先開口了:“你讓我救他,怎麼救?”
沈碧簫沒想到蘇婉雪這時會問這個問題,剛才明明把話說的那麼決絕,不過他馬上反應過來跟蘇婉雪說起他的計劃。
十月初七的那天獨孤冥城會和北雁宮主在鳳凰城外的中望山的飛流峰決鬥,而那時也是南風樓和北雁宮真正交鋒的時候,飛流峰高而險,一般的人上不去,飛流峰另外三麵都是懸崖峭壁,若是掉下去肯定活不了。
蘇婉雪要做的很簡單,以獨孤冥城和北雁宮主的武功,最後估計會弄得兩敗俱傷,最後誰也不能下飛流峰,蘇婉雪隻需要在他們比完之後將獨孤冥城救下來就行了。
“他不會死吧?”蘇婉雪等沈碧簫講完之後隻問了這麼一句。
沈碧簫點頭道:“不會。”
蘇婉雪點了點頭,從頭至尾都麵無表情。
蘇婉雪永遠都不會忘記,她母親死之時隻說過一句話:“我從未背棄過他。”
上官啟在蘇萌的墳前坐了三天三夜,提著劍下山了,後來她才知道,上官啟是去找她母親說的那個“他”決鬥,並且勝了半招。
後來上官啟去祭拜她母親的時候坐在墓前跟她說,他這半生從未恨過任何一個人,卻有一個夙敵,因為他自認什麼都比他好,卻始終沒有贏過他。
有一次在山下遇到上官啟,上官啟帶她去看戲,台上的旦角唱道:“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的時候,一向嚴肅的上官啟在台下被風沙迷了眼,總是低下頭揉眼睛。
而獨孤冥城始終未出現過,蘇婉雪原本以為他已經死了的。苟且活著的他怎麼有臉去見母親?怎麼能讓他這麼安心地去見母親?